一个瘦小的身影牢牢吸住:那孩子的划水幅度不算最大,却格外高效,手臂入水时几乎没有水花,转身蹬壁的瞬间像条灵活的鱼,身体与水面的夹角精准得惊人,每一次推进都带着远超同龄人的节奏感。
那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小女孩,蓝色泳帽边缘沾着细密的水珠,发梢滴下的水在池边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场馆的灯光。她的身高比同组孩子矮了小半头,站在人群里像株刚冒芽的小苗,可划水时却格外用力,手臂每一次伸展都绷得笔直,肘关节的角度精准得像量过一样,换气时侧脸贴在水面,露出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倔强。当其他孩子训练结束,吵吵嚷嚷围过来要签名时,她却默默爬上岸,踩着蓝色拖鞋走到角落的储物柜旁,从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拿出毛巾擦身。她擦得很仔细,先擦头发再擦四肢,动作轻缓却利落,把湿透的泳帽轻轻展开,叠得方方正正,放进印着“广州青少年游泳队”字样的运动袋里——袋子边角磨得起了毛,显然用了很久,侧面还绣着个小小的泳圈图案,针脚歪歪扭扭,应该是自己绣的。她收拾完后没有凑过来,只是抱着膝盖坐在池边的台阶上,盯着泳池里的水纹发呆,脚尖偶尔轻轻点一下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磨得起毛的蓝色护腕。
“黎先生,您眼光真准!这孩子是我们队的‘小倔驴’!”游泳队王教练快步走来,手里还拿着训练记录表,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声音里满是赞许。刘湘君闻声抬头,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怯意,像受惊的小鹿,下意识攥紧了毛巾边角——毛巾上印着的卡通海豚图案已经褪色,却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异味。她抿了抿嘴唇,嘴里轻声喊了句“黎哥哥好”,地道的西关口音裹着点羞涩,尾音轻轻上扬,让黎景辉瞬间想起小时候住在西关时的邻居家妹妹,倍感亲切。“这孩子才九岁,土生土长的广州娃,体育世家出身。”王教练笑着补充,翻开手里的记录表,指着上面的红色数字,“她爸妈都是八一篮球队的老队员,当年她爸是队里的主力后卫,三分投得准;她妈是中锋,篮板抢得狠,后来转业留在这里的体校教篮球。本来想让她子承父业,结果这孩子第一次跟着爸妈来场馆,就盯着泳池挪不动脚了,哭着闹着报了名,拦都拦不住。”王教练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又骄傲的笑意,“别看她年纪小,水感是我带过的孩子里最好的,划水效率比不少十二三岁的队员都高,就是身子骨没长开,比同龄人矮了三四厘米。”
黎景辉注意到女孩手腕上的蓝色护腕,内侧磨得有些起毛,边缘还缝了两针,针脚歪歪扭扭的,显然是自己缝的,舍不得换。“这孩子韧劲足得很,每次训练都提前四十分钟到,先绕着场馆跑三圈热身,再做二十分钟拉伸,压腿的时候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不肯少压一秒。”王教练的语气忽然沉了沉,侧身挡住女孩的视线,压低声音说,“上个月省队来选材,负责游泳项目的张教练看了她的训练,当着不少队员的面说‘这孩子骨架太小,爆发力不足,不适合长距离游泳,顶多练个短距离玩玩,想进省队难’。”王教练往泳池方向瞥了一眼,确认女孩没注意这边,继续说道:“这孩子当时在更衣室门口听见了,没哭也没闹,就是从那天起,训练量翻了一倍,每天晚上都要加练一组400米耐力游,我劝她别太累,她就说‘我再练练就追上了’。”他叹了口气,“现在话比以前少了好多,以前训练完还会跟队友开玩笑,分享妈妈带的莲子羹,现在就一个人躲在角落复盘动作,连午饭都吃得匆匆忙忙,扒两口就去看技术录像。”黎景辉顺着教练的目光看去,只见刘湘君正盯着泳池里的水纹发呆,脚尖偶尔轻轻点一下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护腕,小小的身影在喧闹的场馆里显得有些孤单,却又透着股不肯认输的劲儿——那模样,像极了当年在社区球场被体校教练说“黄种人练不出爆发力,别浪费时间”时的自己。
“我小时候也总被人说不行,比你这厉害多了。”黎景辉走上前,刻意蹲下身与女孩平视,声音放得温和,像怕惊扰了她。刘湘君猛地抬头,黑亮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