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敢置信的恐惧和一丝懵懂的、被眼前地狱景象彻底震撼的茫然。
那是一双属于六岁女孩的眼睛。
属于最得宠的女孩的眼睛。
六岁的宜阳公主,小小的身体紧紧蜷缩在药柜后布满灰尘的阴影里,一双小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泄露出一丝声响。她漂亮的小脸惨白如雪,那双总是灵动活泼的杏眼此刻瞪得溜圆,里面盛满了惊涛骇浪般的恐惧、恶心,还有一丝懵懂孩童无法理解的、对极致痛苦的震撼。
她本是偷偷溜出母后温暖的寝宫,像往常一样,在迷宫般的宫殿里进行她小小的“探险”。风雪太大,她迷失了方向,稀里糊涂地钻进了这个偏僻得如同被遗忘角落的院子。巨大的好奇心驱使她,像只受惊的小鹿,躲进了这间陋室角落的屏风后。
然后,她就看到了永生难忘的地狱景象。
那个倒吊着的、被泼下刺鼻药水、伤口里甚至爬出白色小虫的人…他还是人吗?他看起来那么小,那么瘦,像一只被剥了皮的、血淋淋的小动物。那绝望的呜咽声,像冰冷的锥子,一下下扎进她小小的、柔软的心脏。空气中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恶臭,让她胃里一阵阵翻腾。她从未见过如此残酷的景象,从未闻过如此可怕的味道。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动弹不得,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可是…那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像无形的丝线,又绊住了她逃离的脚步。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和绝望,让她的小心脏莫名地揪紧,一阵阵发酸。那个“人”…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就在这时,倒吊着的沈玠身体猛地一阵剧烈的痉挛,伤口处涌出一股浑浊的脓血,混着药水,滴滴答答落在地面,形成一小滩污秽。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如同断裂琴弦般的抽气,身体似乎失去了最后一点挣扎的力气,软软地垂挂在那里,只有脚尖偶尔无意识地抽搐一下。
他不动了!连那微弱的呜咽声也几乎听不到了!
宜阳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但她知道“不动了”意味着什么——就像她养过的那只不小心掉进池塘淹死的小兔子,也是这样软软的,不动了。
一种巨大的、混杂着恐惧和说不清道不明的焦急情绪,瞬间冲垮了宜阳小小的理智。母后的教诲,嬷嬷的叮嘱,在这一刻都被眼前这濒死的惨状压了下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个“小兔子”一样的人,要死了!
药柜后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宜阳小小的身影,颤抖着,从阴影里挪了出来。她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猫,脚步虚浮,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又轻又软。她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倒吊的身影,里面依然盛满了恐惧,但此刻,一种奇异的、属于孩童的、近乎本能的冲动压过了恐惧——她不能看着他死掉!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那滩污秽的脓血和药水混合物,尽量不去看那伤口深处蠕动的白色小点。浓烈的恶臭让她几乎窒息,小脸皱成一团,胃里翻江倒海。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一步步挪到沈玠倒悬的身体旁边。
离得近了,那景象更加触目惊心。伤口溃烂流脓,深可见骨,蛆虫在脓血里微微蠕动。失禁后冻结的污物紧紧粘附在腿上,皮肤冻得青紫发黑。那张倒悬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发乌,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仿佛真的已经死去。
宜阳的小手紧紧攥着自己华贵狐裘的衣襟,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恶臭让她差点吐出来——然后,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她颤抖着伸出了自己那只戴着柔软暖和小羊皮手套的右手。
她记得,有一次她爬树摔破了膝盖,疼得哇哇大哭,母后给她涂了一种香香的、凉凉的药膏,很快就止血不疼了。她今天出来“探险”,怀里正好揣着一小盒母后新赏赐的、装在精致白玉小盒里的御用金疮药。这是太医院最好的东西,据说有生肌续骨的神效。
她哆哆嗦嗦地从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