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宵别后,油山寻踪
1283年元宵刚过,虔州城的红灯笼还在檐下晃悠,梅岭的残雪却已浸了三分春意。我站在三进院子的青石板上,看着吴燕殊指挥玄鸟梳理羽翼。十二只神鸟的尾羽扫过院心的老槐树,惊起的落雪簌簌落在李白砚肩头——她正将连夜绣成的“正气图”叠成长卷,素白的绢布上,文天祥手书的《正气歌》正随着针脚流转,每个字都泛着淡淡的金光。
“这朱砂掺了美洲的龙血树汁。”白砚把长卷塞进我怀里,指尖的温度透过布帛传来,“令孤先生在油山待了半年,洞里寒气重,贴身带着能暖些。”她鬓边的回纹银簪叮当作响,那是去年成婚时,我用美洲银矿给她打的,此刻正映着晨光泛出柔和的光。
王婉婉突然从马厩牵出两匹雪骢马。这位出身韶州将门的女子,早已换上便于骑射的短打,裙摆下的绑腿缠着防滑的麻绳:“玄鸟载不了太多人,翠儿她们带女兵从陆路走,咱们先去探路。”她马鞍上挂着个黄铜罗盘,盘面刻着我教的经纬度,指针正微微颤动。
阿黎却抱着个竹篮跑到玄鸟跟前。篮里是她新制的毒针,银亮的针尾缀着彩色的羽翎——红的是美洲火烈鸟毛,蓝的是澳洲鹦鹉羽。“山魈最怕这种颜色。”她仰起脸笑时,发间的海贝串铃叮当作响,“上次它们偷我毒草,见了这铃铛就跑。”
吴燕殊轻轻抚摸玄鸟的冠羽。这位能与精怪沟通的女子,眼底突然闪过一丝青芒:“山神说,令孤先生昨夜又在溶洞里刻字,石屑堆得像小山。”她指尖凝起一缕白气,在空中画出蜿蜒的山路,“从鹰嘴崖下去最近,但要过三道瘴气林。”
玄鸟振翅时,我低头看见院外的女兵们正列队出发。三十六个护院女兵骑着枣红马,腰间的客家刀在朝阳下闪着冷光,为首的翠儿高举着绣有“正气”二字的旗帜,旗角的流苏拂过她们齐整的发辫。“将军放心!”她的声音顺着风送上来,“我们午时准能到油山寨门!”
飞过章江渡口时,阿黎突然指着江面的船队。那是信州周铁派来的补给船,十二艘货船首尾相接,甲板上堆着新铸的突火枪,枪管的黑铁在阳光下泛着幽光。“周师傅说这些枪能备着防倭寇。”她从竹篮里掏出个火药桶,“这是改良的配方,比原来的威力大三成。”
吴燕殊突然轻叩玄鸟的喙。神鸟发出一声清越的啼鸣,前方的云雾豁然散开——只见油山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显,山脊上隐约有青灰色的影子在移动。“是山魈在巡逻。”她指尖的白气化作细绳,在空中轻轻一牵,那些影子便齐刷刷朝我们看来,“它们说昨夜有几只野鹿误闯寨门,被狼族送回林子了。”
(二)汗青终卷,炬火焚身
玄鸟落在油山寨门时,守寨的女兵立刻吹响了牛角号。三十六个身着红衣的姑娘列成两排,手中的客家刀斜指地面,刀鞘上的回纹在雪光里织成一片细密的网。为首的老兵柳叶捧着个铁皮盒子迎上来:“将军,这是令孤先生让我们封存的东西,说等您来了才能开。”
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里面是七支狼毫笔,笔杆上分别刻着“忠、勇、仁、义、礼、智、信”七个字,笔尖还凝着未干的朱砂。“先生说,这是用旧战袍煮过的。”柳叶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说写史的笔,得沾过硝烟才有力道。”
穿过三道寨门,溶洞的寒气扑面而来。洞口的石壁上,新刻的字迹还带着湿润的石屑——那是文天祥《正气歌》的全文,每个字都有碗口大小,笔画间隐约能看见血丝。“先生说刻字能散郁气。”守洞的女兵小桃指着最末一句,“昨夜刻到‘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他咳了好多血。”
溶洞深处的油灯忽明忽暗,令孤先生的身影在岩壁上拉得很长。这位头发花白的史官正将最后一卷竹简放进石匣,案上的《抗元史》已堆到三尺高,每一卷的封皮都用朱砂画着不同的印记:赵时赏的刀、周铁的锤、孙二娘的箭……“刘云将军来得正好。”他转身时,烛火映出他眼底的红丝,“这第七十三卷,记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