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痛感远超以往任何一次轮回的伤势,像是灵魂被按在砧板上用钝刀切割。
他艰难地喘息着,意识却异常清醒——体内那条奔腾的湮灭命途,竟有一缕最精纯的本源正在被生生撕裂!
那缕命途碎片挣脱他的掌控,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穿透命途狭间的壁垒,朝着未知的远方飘去。
“呃……”墨良死死咬住牙关,尝到了满口的血腥味。
对面的五道虚影显然也承受着同样的痛苦,他们的身形在剧烈颤抖中彻底崩解,化作漫天光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消散,反倒如同受到牵引般,争先恐后地涌入墨良体内。
湮灭能量的涌入像一股暖流,稍稍缓解了命途撕裂的剧痛,却依旧挡不住那如跗骨之蛆的痛感——就像有人拿着蘸了酒精的刀片,正一寸寸剐着他的胸口血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疼。
连周遭的命途狭间都仿佛受到波及,原本流转的光晕黯淡下去,空间壁障甚至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能量碎片融入体内,胸口的剧痛才像潮水般慢慢退去。
墨良瘫躺在地,四肢百骸都像散了架,只能张着嘴大口喘气,胸腔里还残留着阵阵闷痛。
他望着头顶灰蒙蒙的虚空,脑子里一片混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一下,是真的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墨良挣扎着偏过头,看向最后那面镜子——那面象征着自灭者新生的镜面,此刻已在方才的命途冲击下支离破碎,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无数细碎的能量碎片在虚空中浮动,像濒死的星子。
镜中那道虚影缓缓走出,步伐稳健。
他看着瘫在地上毫无抵抗之力的墨良,那张始终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力:“你找到你所行的意义了吗?”
墨良迎上他的目光,尽管浑身仍在发颤,眼神却异常坚定:“我所行,皆为意义。”
虚影闻言,笑意更深了些,像是欣慰,又像是了然。
“小辈,”他轻轻开口,话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回响,“我们终会再见面的。”
话音落时,他残破的身影开始化作点点微光,与那些破碎的镜面粉碎交融,一同化作温暖的能量洪流,缓缓涌入墨良体内。
墨良感受着那股力量流遍四肢百骸,不仅抚平了残留的剧痛,更让体内的湮灭命途愈发凝练。
他望着虚影最后消散的方向静立片刻,目光扫过身后早已空无一物的镜面区域,忽然嗤笑一声。
他想起前世的自己——那会儿刚在虚无星神体内剑斩出一条路,总算摸到点人生意义的边,兴冲冲踏出那片混沌没几步,就被个黄毛小子拦了去路。
“阿基维利那家伙……”墨良摸着下巴咂嘴,想起对方当时笑着递来列车票的模样,还是觉得有点好气又好笑。
但转念一想,星穹列车上的日子倒也不算糟。
打打闹闹的同伴,穿梭不同世界的新鲜,还有那永远喝不完的咖啡……还有两个天天坑他的挚友。
墨良撇撇嘴,红色眼眸里闪过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玉阙仙舟一年前的战场航道上,残垣断壁在星尘中静默漂浮,硝烟的余味尚未散尽。
恒阳悬浮在一具透明容器前,看着里面漂浮的组织碎屑——那是属于他大哥的残存痕迹。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嘲讽又似释然,随即抬眼望向这片狼藉的废墟,终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下一秒,他的身影化作一道翠绿流光,划破虚空,朝着罗浮仙舟的方向疾驰而去。
星海尽头,一道模糊的身影静静伫立。
祂的目光落在那抹远去的绿色流光上,指尖轻捻着稻穗,低声自语:“本是引路灯,却生了七情……”
那道绿色分身原是祂为锚定祂的道途所设,用以规避歧路,谁知竟在漫长时光里滋生出独立的情感,成了脱缰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