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城市华灯初上。黑色的轿车平稳地滑入车流,如同暗夜里一道沉默的弧光。车窗外,掠过的霓虹光影在车窗上留下转瞬即逝的斑斓痕迹。
叶栀梦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车内光线昏暗,只有仪表盘散发出幽蓝的微光,映照着她侧脸的轮廓。她纤细的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怀中那份硬质封皮的获奖证书边缘,光滑的纸面带着一丝凉意,却无法平息她脸颊上仍未完全褪去的、异常醒目的红晕。
傍晚的风带着初夏特有的、微醺的暖意,从降下一半的车窗缝隙里钻进来,轻柔地拂过她的发丝。然而,这风却吹不散她心底那片波澜起伏的、混杂着慌乱、羞赧以及一丝隐秘悸动的海域。
方才在毕业画展现场发生的一切,如同循环播放的默片,在她脑海中清晰地复现。
那个仗着家世、平日里就在学校里颇为张扬的富家子,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近乎强硬地拦在她面前,言语间的油腻与步步紧逼的态势,让她瞬间手足无措。周围投来的目光有关切,有好奇,更多的是置身事外的观望,她感觉自己像被困在舞台中央,聚光灯烤得她无所遁形,只想逃离。
就在那份慌乱几乎要淹没她的时候,一道熟悉而冷冽的气息,如同破开喧嚣的利刃,骤然降临。
她记得他是如何穿过人群走来的。一身剪裁极致精良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颀长,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因他的到来而瞬间凝滞、降温。他甚至没有多看那个纠缠她的男人一眼,径直走到她身边,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伸手将她轻轻揽到了身后。
那一瞬间,他宽阔的脊背成了她视野里唯一的屏障,隔绝了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他掌心隔着薄薄的礼服布料,贴在她微凉的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并不算滚烫,却像带着细微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她的四肢百骸,让她的心跳在那一刻漏跳一拍后,骤然失控地加速擂动,声音大得她几乎害怕会被他听见。
“小叔,今天……谢谢你。” 叶栀梦微微侧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目光落在驾驶座上的男人身上。
沈砚辞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侧脸线条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愈发利落分明,如同精心雕琢的塑像。灯光在他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旁投下淡淡的阴影,他整个人依旧散发着那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可不知为何,叶栀梦却再也无法像初到沈家时那样,仅仅因为这份冷峻而感到单纯的畏惧。
沈砚辞的指尖轻轻搭在质感冰凉的真皮方向盘上,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在画展现场那震慑全场的一幕不过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举手之劳。不必挂心。”他顿了顿,视线依旧平稳地落在前方,补充道,“你是沈家的人,没人能欺负你。”
话语简洁,甚至带着惯常的冷淡。可叶栀梦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字里行间不容置喙的强势与维护。
这让她不由得联想起许多被忽略的细节。
曾经有位相谈甚欢的男同学,约她周末一同去看一个新兴艺术家的画展,她尚未想好如何回复,第二天对方就匆匆找到她,以“家里突然有急事”为由,满脸歉意地取消了邀约,之后遇见她也总是神色躲闪。
她记得自己只是在某次晚餐后,对着画册无意间感慨过某款颜料配色绝妙,没过几天,那盒昂贵且难买的签名款颜料就奇迹般地出现在她的画室里,管身上还贴着详尽的使用建议。
还有无数个她熬夜画图的深夜,当她感到疲惫和饥渴时,手边总会悄无声息地多出一杯温度刚好的牛奶,或者一小碟精致的点心。
这些琐碎的、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在过去,她总是下意识地将它们归因于“小叔”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一种近乎责任式的关照。虽然细致,却带着距离。
可直到今天,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护在身后,用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隼、此刻却冰寒刺骨的眼神盯着那个富家子,用低沉而清晰的嗓音,宣示主权般说出“离我的人远一点”时——那些散落的碎片,仿佛瞬间被一道强光串联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