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致命辐射带的经历,如同在沸腾的能量熔炉中淬炼过一般,在“探索者号”飞船及其乘员的身心上都留下了深刻的烙印。船舱内,那种维持高强度意念护盾后特有的精神疲惫感尚未完全散去,如同低气压般笼罩着三人。陈智林博士仔细检查着飞船的各项系统,尤其是防护屏障在经历了那般摧残后的完整度数据,眉头微蹙。傅水恒教授闭目养神,但微微起伏的胸膛和眉宇间残留的凝重,显示他仍在回味那场与无形杀手的惊险搏斗。就连一向活泼的傅博文小朋友,此刻也安静地蜷在座椅里,小脸有些苍白,仿佛刚才那场纯粹依靠意志支撑的防御,消耗掉了他大半的精力。
窗外,不再是核球边缘那令人窒息的恒星狂舞,也不再是辐射带那充斥着无形箭矢的死亡空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的、近乎绝对的黑暗与宁静。只有极远处,零星的、仿佛蒙尘般的恒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像是无尽黑色天鹅绒上散落的几粒黯淡钻石。这是一种足以让任何喧嚣沉淀下来的寂静,一种仿佛连时间本身都放缓了脚步的虚无。
“我们似乎进入了一个……相对空旷的区域,”陈智林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在安静的船舱里显得有些干涩,“引力读数平稳,辐射背景回落至安全范围。感觉像是风暴过后,闯入了一片被遗忘的海湾。”
傅水恒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投向舷窗外那无垠的黑暗,眼神中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睿智与探索的光芒。“不是海湾,智林。或许,更像是一片古战场沉寂多年后,留下的遗迹荒原。”他微微调整坐姿,示意陈智林,“扫描一下这片区域的星空背景,尤其是那些看似散乱的微弱星点。我感觉到……一种不寻常的‘流向’。”
陈智林依言操作,将飞船的多谱段扫描阵列对准了前方看似杂乱无章的星空。高精度的传感器开始捕捉每一缕微弱的光线,分析其光谱、红移、自行运动数据。主控屏幕上,原本以静态星点为基础的星图开始注入新的数据流。起初,那些光点依旧杂乱无章,但随着运动轨迹模型的构建和叠加,一个令人震惊的图景逐渐浮现出来。
只见在广袤的虚空背景上,数以万计、乃至数十万计的恒星,并非如同银河系盘面上大多数恒星那样,沿着大致平行的轨道围绕银心运行。它们呈现出一种极其微弱,但确凿无疑的、一致性的运动模式。这些恒星,如同一条黯淡而宽阔的宇宙河流,沿着一条巨大而平滑的弧线,以一种沉静而执着的姿态,向着银河系深处缓缓流去。它们的速度矢量惊人地相似,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梳理过,与周围那些运动方向各异的银河系本土恒星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这是……”陈智林看着屏幕上那条由无数光点勾勒出的、横贯视野的宏大“星流”,呼吸不由得一滞。他迅速调取数据库进行比对,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数据库匹配……我的天,这符合‘盖亚-恩克拉多斯星流’的预测模型!不,比模型预测的更加清晰、更加完整!我们真的发现了一条‘星流’!”
“星流?”博文被陈叔叔激动的语气所吸引,好奇地凑到屏幕前,看着那条由无数细小光点组成的、缓慢移动的光带,“陈叔叔,这条星星河……是从哪里流过来的呀?它要流到哪里去?”
傅水恒的眼中闪烁着如同发现史前宝藏般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充满历史厚重感的语气解释道:“博文问到了关键。它并非自然形成的星河。它是一条‘遗迹’,一道宇宙尺度上的‘伤疤’,也是一部记录在恒星之上的古老史书。”
他指向屏幕上的星流:“你看这些恒星,它们步调一致,仿佛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在缓慢行军。这绝非银河系内部自然演化所能形成。唯一的解释是,它们曾经不属于银河系。”
“不属于银河系?”博文瞪大了眼睛。
“是的,”陈智林接话,他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跳动,调出光谱分析数据,语气充满了科学发现的兴奋,“看这些恒星的光谱!金属丰度普遍远低于银河系盘面的平均水平,尤其是‘α元素’与铁的比例,显示出极其古老的化学特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