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林悦已站在御膳房的青石地面上。蒸笼里腾起的热气裹着麦香扑面而来，二十口青铜镬在灶台上咕嘟作响，掌事太监正举着长柄勺在镬间穿梭，像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林姑娘，这..."掌事太监擦着汗迎上来，"陛下说今日的早膳要按您给的方子做？"
林悦点头，目光扫过案上堆成小山的食材。三日前始皇突然龙体欠安，太医令诊脉后只说"肝火过旺"，她却从药渣里嗅出了苦杏仁的腥气——那是慢性毒药的典型特征。更蹊跷的是，毒药只在御膳房的"药膳"中出现，而药膳的配方，恰恰由赵高控制的"药僮局"提供。
"把《齐民要术》里的鹿肉羹方子拿来。"林悦卷起袖子，"我要教你们用新法子配比食材。"
掌事太监刚要阻拦，忽见蒙毅带着数名侍卫闯入。他朝林悦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姑娘要的秤和算筹，都备齐了。"
青铜秤盘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林悦将鹿肉、粳米、当归按三比二比一的比例称好，转身却见御厨们面面相觑——他们惯用"掌心量指节量"，何时见过这般精确的称量？
"今日教你们等比数列。"林悦在沙盘上画下数列，"若鹿肉为三份，粳米便是两份，当归一份。下次做时，只需将总数乘以二，便是六份鹿肉、四份粳米、两份当归。"
御厨们听得直挠头。一个胖厨子小声嘀咕："这...这比算赋税还难。"
"难？"林悦突然笑了，"你们可知，用此法可破匈奴细作的毒计？"
话音未落，御膳房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林悦转头，正见一名药僮打扮的小太监撞翻药罐，褐色药汁在地上蜿蜒成蛇。
"抓人！"蒙毅一声令下，侍卫们如狼似虎扑去。那小太监却突然从袖中甩出三枚银针，直刺林悦面门！
林悦侧身躲过，银针"叮"地钉入柱中。她抓起案上的算筹掷去，算筹穿透小太监的衣袖，带出一包淡黄色粉末。
"苦杏仁甙！"太医令突然冲进来，用银匙挑起粉末，"此物日服三钱，三月必亡！"
御膳房炸开了锅。掌事太监瘫坐在地："这...这药方是药僮局昨日送来的..."
林悦捡起药包，发现内侧绣着个极小的"赵"字。她冷笑："赵公公好手段，连御膳房都成了他的棋局。"
甘泉宫的鎏金香炉吐着袅袅青烟，林悦跪在丹墀下，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始皇的龙袍上绣着十二章纹，此刻那"山"纹正对着她，像座沉默的巨峰。
"你说药僮局归赵高管？"始皇的声音像从冰窖里传来。
"是。"林悦呈上药包，"臣女还发现，近三月药僮局送来的'滋补方'，皆含苦杏仁甙。"
李斯握着笏板出列："陛下，药僮局直属少府，向来由中车府令兼管..."
"李丞相好记性。"赵高突然打断他，"但咱家记得，三日前是林姑娘主动要求接管御膳房药膳的。"
朝堂上响起抽气声。林悦抬头，正对上赵高阴鸷的眼——这老狐狸竟想反咬她一口！
"赵公公。"林悦突然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可认得此物？"
赵高脸色骤变。帛书上是他与匈奴单于的书信往来，墨迹未干，显然是今晨才送到的。更致命的是，信尾盖着他的私印！
"这...这不可能！"赵高扑向帛书，却被蒙毅拦住。
"昨夜子时。"蒙毅按着剑柄，"臣率三百铁骑突袭咸阳城外三十里的匈奴密营，缴获此信。"他转向始皇，"另在密营中发现药僮局令牌三枚。"
始皇的指尖在龙椅扶手上扣出白印。他突然起身，从御座上抓起玉圭砸向赵高："好一个中车府令！连寡人的膳食都敢动手！"
赵高瘫倒在地，额角被玉圭划破，血顺着皱纹流进嘴里。他突然大笑："陛下可知，这毒药本该在七日前就生效？是林姑娘用等比数列改了药方配比，才让您多活了七日！"
林悦心头一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