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半截。林砚抬头,看见墙上的影子旁边,慢慢浮起一道细瘦的影子,像个女孩,站在那里,盯着猪皮上的脸。影子很淡,几乎透明,风一吹,就晃了晃,像要散掉。
林砚没动,继续画。他知道,这是亡者的魂魄在跟着看,画皮师的铺子,常年聚着阴气,亡者的魂容易被引过来。他画得极慢,每一笔都稳得像刻在石头上,墨汁在猪皮上渗进去,顺着猪皮的纹理蔓延,竟像是活的,在慢慢生长。
画到嘴唇时,那道影子靠近了些,几乎贴在了他的影子上。林砚能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背后传来,像有人对着他的后颈吹了口气。他没回头,只是蘸了点淡红的墨,那是用朱砂混的,提气色。女孩的嘴唇是粉的,笑起来嘴角上扬,左边有个梨涡。林砚用笔尖在嘴角处轻轻转了个圈,梨涡就出来了,浅浅的,像真的一样。
鸡叫头遍时,画成了。
猪皮上的女孩,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眉毛细弯,眼睛带笑,鼻梁小巧,嘴唇粉润,连嘴角的梨涡都清晰可见。只是那双眼睛里的雾,似乎比刚才更浓了些,淡淡的,像化不开的愁,又像藏着什么东西,隔着一层纱,看不真切。
林砚将猪皮小心卷起,用墨布包好。他转身时,墙上的影子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他自己的影子,孤零零地贴在墙上,像幅褪色的画。
“可以走了。”林砚对缩在角落里的赵万山说。
赵万山赶紧走过来,看着案上的猪皮,眼睛发亮,“林先生,这就……成了?”
“回去再说。”林砚抱起猪皮,走在前面。水晶棺被重新盖好,抬棺的人跟在后面,脚步很轻,怕惊动了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赵家的别墅在城郊,红墙白瓦,院子里种着两排腊梅,雪压在枝头,香得发苦。别墅很大,装修得像宫殿,地上铺着进口的大理石,光可鉴人。赵雅的卧室在二楼,朝南,窗户很大,挂着天鹅绒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水晶棺被放在卧室中央,林砚掀开棺盖,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他将猪皮展开,对准赵雅的脸,轻轻贴上,猪皮刚碰到赵雅的脸,就发出“滋”的一声,像热铁碰到冰。林砚用指腹按了三下,第一下,猪皮边缘开始收缩,像长在了脸上,原本苍白的脸,慢慢透出了点血色;第二下,赵雅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吸了口气,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第三下,她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不是照片上的月牙眼,而是空洞的,漆黑的,像两口深潭,潭底没有光,只有一片黑,深得能把人的魂吸进去。
赵万山扑过来,想抱她,却被林砚一把拦住。“刚归魂,三魂七魄还没聚齐,身子弱,碰不得。”
赵雅坐起身,动作僵硬,像提线木偶,关节处发出“咔咔”的声响。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脸,手指在猪皮上划过,留下淡淡的痕迹。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赵万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上,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木头,一字一顿:“镯、子、在、桥、洞、下。”
赵万山一怔,脸上的喜色僵住了,“雅雅?你说什么?镯子?你不是戴着吗?”他指了指赵雅的手腕——那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只有红棉袄的袖口,绣着朵小小的腊梅。
赵雅没理他,只是重复着那句话,声音很平,没有起伏,像台坏掉的留声机:“镯子在桥洞下……镯子在桥洞下……”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赵万山的镯子,瞳孔里映出镯子的影子,绿得发黑。
林砚皱了皱眉。按祖师爷的规矩,画皮归魂后,亡者会记得生前的事,会主动说起未了的心愿,或见想见的人,或做想做的事,可赵雅这话,没头没尾,像句咒语。他看了眼窗外,天快亮了,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明日起,日落后来,日出前走。这七日,别让她见光,也别逼她说话。”说完,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赵雅正盯着他的背影,眼睛里的雾更浓了,嘴角似乎还勾了勾,像在笑,又像在哭。
下楼时,林砚碰到了赵家的保姆张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