菇腥气,骨头缝里,还缠着几缕红丝。
更邪门的是,当天在场开棺的工人里,有两个也出了事。一个叫张强的,开棺后第三天开始高烧,体温烧到了四十度,说胡话,梦里总喊“红丝缠我脖子”“好臭”,烧了三天就没了气,死状和李老爷、赵氏一模一样,身上爬满了红斑,红斑里还缠着红丝,像嵌在肉里似的。
另一个叫李伟的,没高烧,也没说胡话,就是一天比一天瘦,脸色青灰,像蒙了层灰布。他吃不下饭,喝口水都吐,吐出来的东西是黑褐色的,带着腥气。家里人带他去看了不少医生,都查不出病因,最后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躺在床上动不了,眼睛睁着,像是在看什么东西。死的时候,他嘴里还吐着几缕红丝,细得像头发,红丝落在地上,还在慢慢蠕动。
工地上的人慌了,都说这棺材是凶物,再挖下去要出人命。有工人偷偷跑回了家,说什么也不干活了。公社里的干部听说了,也怕出事,最后决定把水库的选址改了,选在村东头的河沟里。那口棺材被重新埋了回去,上面堆了石头,还洒了石灰,石灰一碰到棺材,就冒起了白烟,带着股腥气,像在烧什么东西。
可没人敢再靠近那里,连路过都要绕着走。王建国看着那堆石头,心里发毛,他想起爹失踪前的嘶吼,想起娘的暴毙,想起刘二、张强、李伟的死状,忽然觉得,这口棺材里的东西,从来就没离开过,它只是在等,等下一个接触它的人。
时间又滑到了1980年代,改革开放后,柳树沟通了电,也有了电视机,偶尔有人从城里带回来录像带,成了村里的稀罕物。村里有个叫李建军的年轻人,在县城的电影院当放映员,脑子活,总喜欢弄些新鲜玩意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盘录像带,说是1958年修水库时开棺的记录,是当年一个记者偷偷拍的,后来记者也死了,录像带就流到了他手里。
消息传出去,村里的年轻人都跑来看。王建国的儿子王强也去了——他二十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听爷爷和爹讲过棺材的事,总觉得是老人编的瞎话,想亲眼看看,到底有没有那么邪乎。
李建军家在村中间,是栋砖瓦房,比村里其他的土坯房气派不少。那天傍晚,屋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年轻人挤在小客厅里,连窗台都扒着人,烟味、汗味混在一起,嗡嗡的说话声把屋顶都要掀了。王强来的时候,李建军正蹲在地上摆弄录像机,黑色的机器带着个大喇叭,旁边还放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屏幕上满是雪花点,“滋滋”响个不停。
“建军,好了没啊?快放啊!”有人催着,李建军摆摆手:“急啥,这机器是城里淘来的,得调调频道。”他拧着机器上的旋钮,屏幕上的雪花点慢慢变少,忽然跳出个模糊的画面,是县城的街道,人群来来往往,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盯着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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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军按下播放键,画面瞬间切换,是1958年的工地,灰扑扑的,能看见远处的土坡和几间茅草棚,风很大,镜头晃得厉害,还能听见机器的轰鸣声和人的吆喝声。“这就是当年修水库的地方!”有人指着屏幕,声音里带着兴奋。王强也往前凑了凑,眼睛盯着屏幕,他想看看,爹说的那口阴沉木棺,到底长什么样。
镜头慢慢移动,拍到了一群工人,穿着蓝色的工装,戴着安全帽,正围着一个土坑。土坑里露出黑沉沉的木头,正是那口阴沉木棺,上面的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可木头还是黑得发亮,像块黑曜石。“来了来了!棺材!”有人喊了一声,屋里更安静了,连抽烟的人都忘了弹烟灰。
接着,几个工人找了撬棍,插进棺盖缝里,镜头凑近了些,能看见撬棍上沾了黑褐色的泥。“一二三!”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工人使劲一撬,“吱呀”一声,棺盖开了条缝,那声音透过电视机的喇叭传出来,刺耳得很,像指甲刮过铁皮,屋里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就在棺盖打开的瞬间,镜头里忽然飘起一层白雾,不是普通的水蒸气,是带着颜色的,灰黑色,像浓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