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驱散刺骨的寒意。这是钢骨大成者凝练自身气血本源才能做到的,代价是自身伤痛的加剧。
年轻士兵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那几乎要吞噬理智的剧痛瞬间减轻了大半,冰冷的身体也恢复了一丝暖意。他愕然抬头,对上林自强那双深邃、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眼睛,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只有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林自强默默收回手,从腰间解下自己的水囊——里面装的并非清水,而是高度烈酒。他拔掉塞子,浓郁的酒气瞬间散开。他小心地倒出一些在掌心,用烈酒浸湿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然后极其轻柔地擦拭着士兵断臂处那狰狞的伤口边缘,将凝固的血污和泥土一点点清理干净。动作专注而沉稳,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烈酒刺激伤口的剧痛让士兵身体猛地一颤,但他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看着镇守使大人那沾满血污、骨节分明、此刻却无比轻柔的手。
这一幕,落在周围无数双疲惫、绝望、痛苦的眼睛里。
林自强处理完这个士兵的伤口,又走向下一个。一个腹部被划开、肠子差点流出的老兵,他小心地用烈酒清洗伤口,用布条暂时裹紧。一个被兽爪拍碎了半边脸、血肉模糊的青年,他沉默地清理着伤口边缘,动作依旧轻柔…他没有说话,没有豪言壮语,只有那沉默而专注的身影,在冰冷的城墙上,在刺鼻的血腥中,传递着一种无声的力量。
他走到一处相对完好的城楼角落。这里躺着十几个重伤员,医官和帮忙的妇人正手忙脚乱地处理着。血腥味浓得化不开。一个断了双腿的老兵躺在冰冷的草席上,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地望着漆黑的夜空,口中发出微弱的、无意识的呻吟。
林自强在他身边蹲下,再次伸出手,渡入一丝温和的本源气血,暂时稳住他涣散的生机。老兵浑浊的眼睛里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神采,认出了林自强。
“堡…堡主…” 老兵的声音微弱如同蚊蚋,带着垂死的气息,“城…守住了吗?”
林自强握住他冰冷粗糙的手,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守住了。我们还在。”
老兵灰败的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笑容,干裂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他的目光缓缓移开,望向北方家的方向,眼神渐渐涣散。
就在这时,不知从城墙的哪个角落,一个极其微弱、沙哑、带着浓重海陆川本地口音的哼唱声,如同游丝般飘了起来,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朵:
“…一时失志…不免怨叹…一时落魄…不免胆寒…(海陆川方言)”
是叶启田的《爱拼才会赢》!在红草堡、在海陆川府广为流传的闽南语歌谣!
哼唱声来自一个蜷缩在角落、胸口裹着厚厚渗血布条的中年府兵。他眼神涣散,意识似乎已经模糊,只是凭着本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哼着这首烙印在骨子里的、属于这片土地抗争精神的歌谣。
这微弱的哼唱,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一颗石子。
林自强握着老兵的手,猛地一紧!他霍然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那个哼唱的士兵!
紧接着,旁边另一个抱着断臂、疼得浑身抽搐的青年,也跟着那断断续续的调子,嘶哑地、不成调地接了下去:“…那通失去希望…每日醉茫茫…无魂有体…亲像稻草人…”
声音依旧微弱,却多了一个人!
然后是第三个!一个脸上被划开长长口子、几乎毁容的妇人,一边颤抖着给伤员包扎,一边用带着哭腔的、破锣般的嗓子低吼:“…人生可比…是海上的波浪…有时起…有时落…”
声音在扩大!
越来越多的人抬起了头!那些疲惫不堪、浑身浴血的府兵!那些忍着悲痛照顾伤员的妇人!那些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孩子!他们眼中麻木的绝望被这熟悉的旋律一点点撕开!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