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陈长老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此日，红鸾星炽，吉神高照，百无禁忌！宜嫁娶，宜盟誓，宜……白首同心！”
“四月初八……”张秀云喃喃地重复着这个日子，眼中的紧张终于被巨大的喜悦和羞涩取代，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林自强。
林自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清明过后……四月初八。这个时间点，如同一道闪电劈入他纷乱的思绪。足够炼兽宗积蓄力量，足够祯州、巨象军暗中勾连，也足够……他压下体内这该死的刀意和钢骨反噬吗？
他感受到张秀云投来的、充满期待和依赖的目光，也感受到厅内所有将领眼中那份因这个“大吉”日期而悄然升起的、对未来生活的微光。
体内，钢骨深处那细微的嘶鸣似乎又尖锐了一分，丹田处传来熟悉的、针扎般的刺痛。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药味的苦涩和铁锈般的血腥气。他松开紧握着赵铁柱手臂的手，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向前迈了半步。他的动作依旧有些滞涩，却异常坚定。
他转过身，面向张秀云，目光沉静地迎上她亮晶晶的眸子。昏黄的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却掩不住那份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决绝。
“好。”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议事厅内，带着一种斩断所有犹疑的力度，如同他劈出的刀光，“就定在四月初八。”
张秀云眼中的光彩瞬间璀璨如星河，所有的担忧、后怕，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甜蜜的羞涩和无尽的欢喜。她用力地点着头，泪水再次涌出，却是喜悦的泪水。
厅内的将领们也松了口气，脸上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甚至有人低声叫好。唯有陈长老，在听到林自强那一声斩钉截铁的“好”字时，低垂的眼睑下，那抹深藏的沉重，似乎又浓重了一分。他捻着胡须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石厅内短暂的喜悦气氛，被林自强体内骤然加剧的翻腾强行打断。一阵剧烈的眩晕毫无征兆地袭来，眼前烛火的光晕瞬间扭曲、放大。他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晃，脚下踉跄，若非赵铁柱眼疾手快死死扶住，几乎要栽倒在地！
“大帅！”赵铁柱骇然惊呼，只觉臂弯里的身躯沉重如山，却又透着一股可怕的虚浮。
张秀云脸上的红晕和笑意瞬间冻结，化为惨白：“自强哥！”
林自强死死咬着牙关，牙龈再次渗出血腥味，硬生生将那口涌到喉头的腥甜压了回去。他闭着眼，额角青筋暴跳，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体内那狂暴的刀意碎片，似乎被刚才情绪的剧烈波动和那一声“好”字所牵动的决绝意志所引燃，如同无数烧红的铁链，在他经脉和钢骨间疯狂抽打、灼烧！
他强撑着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却依旧准确地捕捉到张秀云那张写满惊恐和心疼的脸。他扯动嘴角，想再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却只牵动了脸上僵硬的肌肉。
“没事……”他几乎是气音挤出两个字，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累了……扶我回去……”
赵铁柱不敢怠慢，半抱半扶地撑着他沉重的身躯，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向石厅外挪去。林自强的脚步虚浮，每一次落地，都仿佛踩在刀尖上，钢骨深处发出的嘶鸣清晰可闻。
张秀云紧紧跟在旁边，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想扶又不敢碰，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看着他那因强忍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背影，看着他踏过的、似乎比来时更加泥泞沉重的脚步，心头那份巨大的喜悦，瞬间被无边的心疼和一种冰冷的恐惧所淹没。
议事厅内，烛火依旧跳动，映照着香案上那三枚静静躺着的铜钱。陈长老缓缓走到案前，枯瘦的手指拂过冰冷的龟甲，目光落在其中一枚微微倾斜、边缘隐现一丝不易察觉暗纹的铜钱上，久久不语。昏暗中，他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沉重得如同这红草堡的夜。
“四月初八……大吉……大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