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住林自强的手臂。入手处,那手臂依旧坚硬如铁,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虚弱。林自强借着赵铁柱的力道,缓缓起身。动作间,布袍下隐隐传来钢骨摩擦般的细微声响。
张秀云连忙扶住他另一边,眼中满是担忧,但更多的是被那决断点燃的希望。
红草堡所谓的“议事厅”,不过是几间还算完整、临时打通的大石屋。此刻,屋子中央清理出了一片空地,一张破旧的方桌上铺着块还算干净的灰布,权作香案。上面摆着一个古朴的龟甲、几枚磨损得发亮的铜钱,还有一个香炉,里面插着三支细细的线香,青烟袅袅。
海陆川军硕果仅存的几位长老之一,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陈长老,正肃立于香案前。他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道袍,神情专注而庄重。厅内光线昏暗,只有香案上那一点跳跃的烛火和线香的微光,映照着他布满皱纹的脸,显得神秘而肃穆。
当赵铁柱搀扶着林自强,张秀云在一旁小心护持着走进来时,厅内仅有的几位核心将领和陈长老都看了过来。看到林自强依旧苍白却挺直如枪的身影,众人眼中都掠过复杂的神色,有敬畏,有担忧,也有看到这一幕后心底悄然升起的、一丝不合时宜的暖意。
“大帅!张姑娘!”众人纷纷行礼。
陈长老也转过身,对着林自强和张秀云微微躬身,浑浊的老眼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将军,姑娘,吉时已至。”
林自强微微颔首,在赵铁柱的搀扶下,走到香案旁站定。张秀云则有些紧张地站在他身侧半步之后,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目光既期待又忐忑地落在陈长老手中的龟甲和铜钱上。
陈长老不再多言。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悠长而沉缓,仿佛要将这石屋中残存的战火气息和血腥都吸入腹中,再吐出属于天机的清灵。他枯瘦的手指拈起一枚铜钱,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模糊,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念诵声停,他手腕一抖,三枚古旧的铜钱带着清脆的撞击声,被高高抛起,在昏黄的烛光下划出几道模糊的弧线,叮叮当当地落在龟甲之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那小小的龟甲之中。
铜钱旋转、跳动,最终缓缓停歇,呈现出特定的正反排列。
陈长老猛地睁开眼,两道精光如同实质般射出,紧紧盯住龟甲上的卦象。他枯槁的手指迅速在铜钱上拂过,指尖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力量,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传递来的信息。他时而皱眉,时而舒展,口中念念有词的速度陡然加快,如同急雨敲打芭蕉。
厅内落针可闻,只有陈长老急促的诵念声和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张秀云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林自强面无表情,但扶在赵铁柱臂上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陈长老急促的诵念声戛然而止。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先是落在龟甲上,带着一丝了然的深邃,随即,那目光越过跳动的烛火,落在了林自强和张秀云身上。他的眼神极其复杂,有欣慰,有释然,但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言喻的沉重。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陈长老缓缓开口,声音因长时间的诵念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石厅内:
“龙抬头,阳气升腾,万物始发。此乃大吉之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自强苍白的脸,又落在张秀云充满希冀的眼中,声音拔高,字字如金玉坠地:
“然,红鸾星动,吉中藏煞。战云未靖,血气犹存,恐冲撞喜神,不利新人。”
“老朽推演天机,反复印证,”陈长老的目光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种神圣的意味,他抬手指向虚空,仿佛指向冥冥中的某个刻度,“清明过后,四月初八,佛诞之日,天降甘露,涤荡尘秽!乃化解凶煞、成就良缘之大吉日!”
“四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