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之交,先是出现了一片密匝匝的黑点,如同迁徙的候鸟,但带来的却是死亡的讯息。
很快,黑点扩大,化作了狰狞的船影,帆樯如林,破浪而来。
陈国辉与张琏的联合舰队,以一种铺天盖地的气势,逼近了月港。
港内,警钟长鸣,一声急过一声。
商船、渔船在巡海民壮的指挥下,匆忙向港湾内侧收缩,或是尽可能靠岸。
码头上,原本熙攘的人群早已疏散,只剩下严阵以待的市舶司护卫和临时征召的民壮,依托货堆、仓廪构建起简陋的防线。
空气中弥漫着硝石、猛火油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
文贵依旧站在海防公所的望楼上,绯袍在海风中猎猎作响,身影稳如磐石。他手中拿着一支单筒望远镜——这是席尔瓦作为“友谊象征”赠予的稀罕物——仔细观察着来袭敌船的阵型。
“乌合之众。”他放下望远镜,冷哼一声。海盗船队虽众,但队形散乱,大小船只混杂,显然缺乏统一的指挥和章法。“传令,所有巡海船只,依甲号预案,前出至‘鲎尾礁’一线,依礁石列阵,避其锋芒,以弓弩、火器阻敌!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接舷!”
“鲎尾礁”是月港外的一道天然屏障,礁石密布,水道狭窄,大船难以展开。
文贵要将海盗庞大的舰队拖入他们不熟悉的复杂水域,化整为零,抵消其数量优势。
顾云卿不在望楼,也不在港内。
此刻,他正率领着那支精干的小队,乘坐着几条不起眼的渔船和快艇,借着晨雾和岸线的掩护,悄然绕向了海盗舰队的侧后方。
他们的船上,没有装备弓弩刀枪,而是满载着密封的木桶——里面是王良紧急调配来的所有猛火油和火药。
文贵交给他们的,是足以扭转战局,也极其危险的使命——火攻!
海战在鲎尾礁外围爆发了。海盗仗着船多势众,试图一拥而上,将小小的巡海船队淹没。
但巡海船队严格执行文贵的命令,依托礁石,灵活穿梭,用密集的箭矢和精准的火铳射击,顽强地阻击着敌人。
碗口铳的轰鸣声,箭矢破空的咻咻声,以及双方水手的呐喊咒骂声,响彻海面。
不断有海盗小船撞上暗礁倾覆,也有巡海船只被海盗的炮火击中,燃起熊熊大火,船上的水手毅然驾船撞向敌阵,与之同归于尽。
海水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陈国辉站在最大的旗舰“海龙号”上,看着前方胶着的战况,焦躁不已。他没想到对方的抵抗如此顽强,更没想到这鬼地方水道如此难行。
“妈的!别管那些小船了!所有大船,给我集中火力,轰开一条路,直接冲进港口!”他挥舞着弯刀,嘶声怒吼。
就在海盗舰队开始调整,试图集中力量突破时,他们的侧后方,突然乱了起来!
几条快艇如同离弦之箭,从一处隐蔽的小湾中冲出,直插海盗舰队相对薄弱的辎重和较小船只聚集的区域。
艇上的汉子们奋力将点燃的、裹着油布的火箭射向敌船,更有悍勇者,驾驶着载满猛火油木桶的快船,不顾一切地撞向海盗的中型船只!
“轰!”“嘭!”
爆炸声和冲天的火光接连响起!猛火油在水面上燃烧,迅速蔓延,好几艘海盗船瞬间陷入了火海,船上的海盗哭喊着跳海求生。海盗的后阵一片大乱!
“怎么回事?!后面怎么回事?!”陈国辉又惊又怒。
“大当家!是…是市舶司的人!他们放火船!”一个小头目仓皇来报。
顾云卿站在一条快艇上,冷静地指挥着:“不要恋战!放完火就走,按照预定路线撤退!” 他知道,他们的任务是制造混乱,打乱敌人的部署,而不是与敌人硬拼。
后方的混乱严重影响了海盗的攻势,前方的巡海船队压力骤减。文贵在望楼上看到后方升起的浓烟和火光,知道顾云卿得手了,立刻下令:“传令!所有船只,反击!压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