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海风带着凛冽的寒意,月港技工学堂内的气氛却愈发炽热。
王良提出的“项目制”教学方案,得到了文贵的全力支持。
第一批三十名学员被分成了六个小组,他们的结业考核任务正式下达:在两个月内,独立设计并建造一艘能容纳三至五人、可在月港内河及近岸区域稳定航行的小型桨帆船。
任务书由王良亲自拟定,条款清晰,要求明确:
“一、船身长不得逾两丈,宽不得过六尺,需兼顾速度与稳定性。”
“二、需配备风帆与船桨两套动力,帆装形制不限,但需说明设计缘由。”
“三、载重需达五百斤以上,且能于四级风浪下保持不倾覆。”
“四、所有设计图纸、用料清单、工时记录、预算(虚拟)需存档备查。”
“五、最终评判,综合考量设计巧思、工艺水准、航行性能及成本控制。”
这已不仅仅是考核手艺,更是对算学、格物、匠作乃至统筹管理能力的全面检验。
任务一出,学堂内外一片哗然。学员们既感兴奋,又觉压力如山。有人摩拳擦掌,有人愁眉不展。
李振泉、沈拓、陈阿木三位教习的角色也随之转变。他们不再是单纯的传授者,而是成为了“咨询顾问”。文贵严令:“非到山穷水尽,不得直接插手。可指点迷津,不可越俎代庖。”
六个小组立刻呈现出不同的气象。
甲组由一名原本身为书吏、算学最好的学员牵头,他们花了足足十天时间埋头计算、绘制精细的图纸,反复论证各种船型的优劣,用料清单精确到每一颗铁钉的重量,预算报表做得一丝不苟,但工坊里却迟迟不见动静。
乙组则恰恰相反,组长是个性急的炮手出身,拿到任务第二天就带着组员冲进工坊,找来几条旧船板,叮叮当当就开始敲打,声称“船是造出来的,不是算出来的”,结果因为龙骨铺设角度有误,第一次尝试便宣告失败。
丙组试图走捷径,他们找到刘匠头,想直接套用一种常见的“舢板”样式,稍加修改。
刘匠头依照文贵吩咐,只肯回答具体的技术问题,如“此等弧度如何弯制”,却绝不提供整体方案。
丁组则显得更为灵活,他们先是观摩了“镇海”号的船型,又查阅了《启蒙图说》中关于浮力、稳性的图示,还跑去向老帆头请教不同帆形的特点,最后决定尝试一种船首较尖、船尾稍阔的混合船型,以期兼顾速度和稳定性。
戊组和己组也各显神通,有的专注于研究如何更省料,有的则在思考如何改进桨舵结构。
真正的挑战在建造过程中接踵而至。
甲组终于开始动工,却发现严格按照图纸计算出的木料,在实际弯制船板时,因木材本身的弹性,总是无法完美贴合理论曲线,急得组长满头大汗,不得不求教于沈拓。
沈拓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引导他们思考:“木材非铁石,自有其性情。图纸是理想,实操需预留‘余量’,此‘余量’几何,需尔等自行摸索记录。”
乙组在经历首次失败后,终于沉下心来,拉着陈阿木,一步步学习如何放样、如何确定龙骨线型。
陈阿木依旧话不多,但他拿着角尺和墨线,将“感觉”转化为一道道清晰的标记,让学员们第一次真正理解了“船样”的重要性。
丁组在安装他们设计的帆装时遇到了麻烦,他们设想的是类似“镇海”号的斜桁帆,但按比例缩小后,帆的重心与船体配合不当,试航时险些侧翻。
组员们围着失败的小船模型争论不休,有人主张加固船体,有人主张修改帆形。
最终,他们带着问题找到了李振泉。李振泉利用沈拓讲的稳心原理,和他们一起建立了简单的数学模型,通过计算和配重实验,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并非船体或帆形单一原因,而是两者配合后的整体稳性不足。
他们不得不重新调整设计,这个过程痛苦却让他们对“设计”二字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