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的——潜移默化地改变世人“重道轻器”的观念。
当他看到《市舶新风:从月港到广州》里,那些详实的税收对比数据,以及隐晦提及的地方阻力时,眼神冷了几分。
潘家…隆昌…这些名字,在他心中又刻深了一笔。京报这把刀,费宏用得越来越纯熟了,既能造势,也能敲打。
“告诉费宏,”朱厚照放下清样,对王岳道,“这期京报,发。让他放手去做,有什么风雨,朕替他挡着。”
“是,皇爷。”王岳躬身应道。
三天后,最新一期的京报连同加印的《实务选编》,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迅速在京城乃至通过驿站传递各省,激起了千层浪。
茶楼酒肆里,士子们不再只谈论经义诗文,而是争相传阅着关于新炮和市舶税收的文章。
“想不到啊,这火炮里头还有这许多学问!”
“看看人家广州,开关一个月,税收就抵得上往年小半年!这海贸之利,果然惊人!”
“哼,我看这京报是越来越离经叛道了,工匠之事,怎能与圣贤之道并列?”
而各地衙门里,那些原本对实务学堂生员持观望甚至轻视态度的官员,看到京报上白纸黑字写着这些“杂流”如何厘清账目、推行新章,心中也不由得掂量起来。陛下这是要通过京报,给这些人撑腰啊!
至于那本薄薄的《实务选编》,更是被许多有心人珍藏。某地河泊所的小吏,依据上面的水力图解,改进了辖区内的水车效率;某个偏远县城的师爷,则开始学着使用上面的“天竺数字”核算钱粮…
京报的风,带着油墨的清香和新政的气息,吹遍了帝国的角落。它不再仅仅是一张传达上意的官报,更成为了连接朝野、展示新政成果、甚至影响各方势力博弈的重要平台。
费宏站在京报衙署的门口,看着驿卒背着大捆的报纸骑马奔向四面八方,雪花落在他花白的头发和肩头,他却浑然不觉。
他知道,自己掌管的,是一股能搅动天下的力量。而这一切,都源于精舍里那位年轻皇帝,超越时代的眼光和魄力。
“这风,既然起了,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他喃喃自语,转身走入漫天风雪之中,背影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