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更重要!”
沈文澜郑重点头:“父亲放心,儿子明白。格物院重数据、重验证、重流程,此法若能用于我家工坊管理,其效或许不亚于一台新织机。”
沈家为代表的江南工商业主,展现出比北方士绅更敏锐的商业嗅觉和更强的技术转化能力。他们不再满足于被动接受政策,而是主动寻求技术突破,试图利用资本优势,抢占产业链的制高点。他们的“转向”更具主动性和战略性,其成功与否,将深刻影响未来帝国工商业的格局。
帝国的另一端,九边重镇之一的大同。
总兵官王勋看着兵部转来的京营新军演武简报,以及随后到来的、询问各边镇对换装新式火铳意向和承担部分费用的文书,心情复杂。
他麾下的边军,常年与蒙古各部交锋,最知火器之利,也最苦于现有火器的笨重低效。对于“正德一式步铳”这等利器,他自然是渴望无比。但文书后半部分提到的“部分费用自理”、“鼓励边镇兴办实业以补军资”,却让他犯了难。
大同苦寒,商旅不兴,除了军屯和少量马市,哪有什么像样的“实业”可兴办?难道让麾下的军汉们都去挖煤烧炭不成?
“大帅,”一旁的心腹参将低声道,“属下听说,宣府那边有人动了心思,想联合几家晋商,利用往蒙古走私……哦不,是贸易的渠道,用皮毛、牲口换来的银子,再加上部分军饷,合伙在张家口外开个大点的货栈和骡马市,专门收购蒙古人的羊毛,据说南边新建的织呢工坊急需此物。”
王勋眼中精光一闪:“羊毛?这倒是个路子。咱们大同这边,蒙古部落来往也不少……”但他随即摇头,“此事牵扯甚多,与民争利暂且不说,一旦涉及边贸,其中分寸极难把握,若被御史参一本‘勾结虏寇’、‘擅开边衅’,你我吃罪不起!”
参将压低声音:“大帅,若是暗中支持,不出面,只派些可靠的家丁入股,或者提供些庇护,分润些干股呢?如今朝廷不是鼓励‘以商补军’吗?咱们这也是为了筹措军费,更换器械,增强边防啊!”
王勋沉默了。一边是强大的诱惑和现实的军备压力,一边是巨大的政治风险和固有的道德枷锁。边镇军队,这个帝国最锋利也最敏感的爪牙,在巨大的利益和变革压力面前,也开始蠢蠢欲动,试图在军功之外,寻找新的财富密码,而这其中蕴含的风险,可能远超他们的想象。
开封周王府的资本触手“豫丰号”,在成功渗透工坊和贸易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看似不起眼,却可能影响深远的领域——出版。
朱睦柛通过长史了解到,皇帝似乎对格物院编纂的《工坊革新简报》颇为赞赏,且《京报》的影响力与日俱增。他敏锐地察觉到,掌握舆论和知识传播,或许是一种更高明、更安全的投资。
“豫丰号”暗中出资,资助了几家位于南京、苏州的刻书坊,不仅印刷时人热衷的戏曲小说,更开始有选择地刊印一些介绍新式农具、水利工程、乃至基础数算知识的“实用书籍”。这些书籍定价低廉,力求通俗易懂,打着“教化百姓,传播实用之学”的旗号。
同时,他们也开始留意并结交一些像沈文澜那样对“经济实务”感兴趣的年轻士子,提供资金支持他们的“结社”和“研究”,甚至资助他们将自己的见解编纂成册,尝试出版。
周王的目的很明确:他不需要直接掌控工坊或商路那样惹眼,他希望通过影响知识和舆论,间接地塑造未来的士大夫阶层,让他们更加“务实”,更理解甚至支持工商发展。这既能为他未来的商业投资营造更好的外部环境,也可能在未来的政治格局中,埋下对宗室更为有利的种子。这是一种更为长线,也更为隐蔽的投资。
西苑精舍,朱厚照看着案头堆积的奏报,嘴角噙着一丝冷峻的笑意。
刘文炳在漕运的“合规王国”,沈家在江南的技术攻坚,边镇将领对商业的蠢蠢欲动,周王府在文化领域的悄然布局……这一切,都未能逃过他的眼睛。
“杨先生,你看,这天下人,为了一个‘利’字,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