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淡淡道,“刘文炳以为他做得隐秘,却不知他每安插一个亲信,每设立一项‘合规收费’,朕这里都清清楚楚。沈家谋求技术,其心可嘉,但其若想借此形成垄断,朕绝不会答应。边镇想经商补军资,想法不错,但必须置于严密的监管之下,绝不能让军队变成商队!周王……倒是打的好算盘,想从根子上影响士林风气。”
杨廷和躬身道:“陛下明察秋毫。如今之势,犹如大禹治水,堵不如疏。然疏浚之时,亦需划定河道,加固堤坝,否则洪水泛滥,恐成新患。”
“不错!”朱厚照目光锐利,“所以,朕的《商事通则》与《反垄断律》要加快!格物院的技术,尤其是那些‘利器之器’,要在完善后,有选择、有条件地向民间扩散,绝不能让其被少数人垄断!对边镇的商贸活动,要立即制定专门章程,明确红线!至于舆论……”
他顿了顿:“传朕口谕给费宏,《京报》可开辟‘实务探讨’版面,鼓励士子投稿,就各地推行新政中遇到的实际问题,发表见解,提出对策。朕要的,不是清流空谈,而是能解决实际问题的真知灼见!让大家都来议论,都来思考,这水,才能活起来,清起来!”
他要用更完善的法律作为堤坝,用更普及的技术作为疏浚的工具,用更开放的舆论作为引导的水流,将这裹挟着泥沙与鱼龙的变革洪流,彻底纳入他规划好的河道,奔流向前,灌溉出一个他理想中的,强大、富庶且秩序井然的新帝国。
利益的齿轮已经疯狂转动,带动着整个帝国这架庞大的机器,驶向一个前所未有的方向。而掌控着总阀门的皇帝,正冷静地调整着每一个传动杆,确保这架机器既能有足够的动力奔腾向前,又不会因为某个零件的过度膨胀或失控而彻底解体。前方的道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航向,已然笃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