啜饮一口,苏晏清轻轻覆手于其手背,启“承愿”之力。
刹那间,画面闪现:老火判立于焚舌炉前,手持玉简,面无表情地记录每一具躯体焚烧时口中逸出的最后一丝气息。
“此子临终忆母炊饼香,记之。”“此人恨极,最后一念是铁锈与血腥,归类‘逆味’。”……
每一笔,皆成“焚舌录”。
她指尖微冷,唇角却扬起一抹冷笑:“他们怕味知心,说味道会蛊惑人心,动摇纲常。可他们忘了——心死之人,连恐惧都有味道。而这份恐惧,正是他们的破绽。”
她缓缓起身,眸光如刃。
既然味监令信奉“以盲护明”,那她就偏要用“味”撕开这虚假的清明。
既然他们焚烧百口,不留一丝回响,那她便让这沉默本身,成为最响亮的控诉。
她转身走向案前,提笔蘸墨,在一张素纸上写下数语,而后唤来亲信侍从,低声吩咐几句。
那人领命而去。
不多时,宫城南门瓮城之外,一口铜锅被悄然置于青石之上。
锅下无火,锅中无物。
唯有纸上一字一句,随风轻颤:
“此锅煮百人之忆,敢尝者,得见君心。”
消息如细雨渗入宫阙暗巷,无声无息,却已在某些人的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
夜风穿巷,吹动宫城南门瓮城处那口孤零零的铜锅。
锅身冷铁映着残月,无声无息,却似有千钧之重压在整座京城的心头。
百姓自四面围聚而来,起初只是三五成群的窃语,继而人潮渐密,目光齐齐落在锅中那一纸素笺上。
孩童踮脚念出声:“此锅煮百人之忆,敢尝者,得见君心。”声音清脆如裂冰,传入耳中却令人脊背发寒。
谁的记忆?谁的心?
官员们远远驻足,袍角微颤。
有人冷笑拂袖而去,也有人凝视良久,终是低头疾走,仿佛怕被这空锅照出心底阴私。
静膳所方向,灯火骤暗,一道覆着铜喙的身影悄然掠出宫墙——味监令亲自来了。
他立于锅前,斗篷猎猎,铜面遮脸,唯有一双眼睛幽深如井。
他盯着那张纸,久久不语,继而冷笑:“妄图以虚妄惑众?不过一口废锅,几行歪字,也想掀翻天规?”说罢抬手,便要将锅掀翻。
指尖刚触锅沿,一道纤影自阴影中缓步而出。
苏晏清一身素白常服,未戴冠簪,发丝微乱,脸色苍白如纸,唇色几近透明。
她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步伐坚定,不容退让。
她没有说话,只是俯身,伸出舌尖,轻轻一点锅底。
刹那间——
一股腥甜夹杂着焦苦的气息直冲脑门,味监令猛然踉跄后退,双目暴睁,瞳孔剧烈收缩!
那不是味道,而是百道临终之“忆”的洪流:饥饿的呜咽、干渴的喘息、母亲低语哄孩子的呢喃、战俘咬舌自尽时铁锈混着血沫的咸涩……无数声音在他颅内炸开,每一声都带着温度与痛楚,逼着他去“尝”那些他曾亲手焚毁的人生。
“住口!”他嘶吼,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你们的声音……不该存在!”
“不该存在的是你们。”苏晏清缓缓直起身,声音清冷如霜雪覆地,“你们烧了他们的嘴,割了他们的舌,可烧不掉他们活过的心。这口锅里没有毒,也没有幻术——只有你们不敢听、不愿信、更不敢担的真话。”
她抬手一扬,指尖凝聚一丝真气,引动空气中残存的水汽。
霎时间,锅中雾气升腾,竟凝成一幕幻影——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焚舌炉前,眼中无恨,唯有哀求,嘴唇微微开合:
“我想再尝一口家里的腌菜……娘做的,带点酸,还有花椒香……”
画面消散,余音绕梁。
与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