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个会怕饿、怕凉、怕娘亲责骂的孩子。”
她取“静水”,置于祖灶之上,以文火慢煮,不加米,不放盐,不投香料,只守火候至第七个时辰,水面泛起细微涟漪,如人心初动。
此为“空羹”——无味,却温润如母怀。
再取北州雪麦,细磨成粉,揉入七十二村百姓每日清晨采集的露水,压制成饼,无馅无糖,蒸至半熟即停,入口韧滑却不腻喉。
此为“静饼”——无声,却承千山重量。
最后,取民间所献糙米,淘洗三遍,蒸至七分熟,立即取出晾干,松软微润,似炊烟未散的人间烟火。
此为“默饭”——无香,却藏着万家灯火。
三食皆无味,却是她以心为薪、以忆为引炼就的“回魂引”。
她在每一道食物纹理中嵌入“心印密语”——那是苏家厨者代代相传的手法,将心意藏于刀工、火候、成型之间,唯有曾与之共餐者,方能在咀嚼时无意触发记忆深处的情感波澜。
“他尝不出味道。”她低声呢喃,指尖轻抚默饭表面那一道极细的划痕,那是她用断匙鼎残锈划下的“归”字,“但身体记得母后的手。胃记得小时候偷吃的那口冷饭。”
萧决静静看着她,一贯冷硬的面容竟闪过一丝动容。
“你不怕?”他问,“这一去,可能是死路。”
苏晏清抬眼看他,唇边浮起一抹极淡的笑:“若连让人吃饭的权利都要靠性命去换,那这天下,早该烧一遍了。”
她将三食封入素布包中,交至他手。
萧决接过,转身欲走。
“萧决。”她忽然唤住他,一如昨日。
他回首,见她立于灶火微光之中,身影单薄,眼神却坚如磐石。
“告诉他……”她轻声道,“有些饭,不怕冷,只怕忘。”
风止,灯摇,灶冷。
而宫墙之下,地宫深处,梁控膳正俯身点燃第七盏青铜灯。
灯火幽绿,映照出墙上密密麻麻的符咒,如同万千冤魂低语。
祭坛中央,黑镬之下,血字“你还债时到”最后一笔尚未干涸,灰烬纷飞中,隐约可见新裂一道裂痕——
像极了,某种被强行唤醒的心跳。
萧决踏进宫门时,天色正沉如墨,乌云压着琉璃瓦脊,风自太液池畔卷来,带着铁锈与药香混杂的腥气。
他玄袍未换,袖口暗纹里藏着三道素布小包,每一步都走得极稳,仿佛肩上担的不是食物,而是即将倾覆的江山命脉。
阿梦语候在偏殿回廊尽头,一袭青衣几乎融进夜色。
她看见萧决,指尖猛地一颤,却不敢抬头。
自从那日她在梦录房外听见梁控膳与苦心翁低语“龙涎已噬心,只待换汤锁魂”,她便知这皇宫早已不是帝王居所,而是一座活人祭坛。
“是她让你来的?”她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坠地。
萧决不答,只将手中布包递出。
阿梦语接过,触手微温,仿佛其中藏的不是无味粗食,而是某种沉睡已久的心跳。
“她说……有些饭,不怕冷,只怕忘。”萧决终于开口,嗓音低哑如刃磨寒石,“若他还记得自己曾是个孩子,就让他吃下去。”
阿梦语怔住,眼底泛起水光。
她攥紧布包,转身隐入殿侧小门,脚步轻如偷生之鬼。
当夜,紫宸宫内侍奉的太监被尽数调换,唯有阿梦语因“录梦有功”得以留职。
她跪在暖阁外,听着殿内传来一阵剧烈咳嗽,紧接着是瓷器碎裂之声——又是“安神露”发作。
那药液金红似血,每日三次由梁控膳亲送,说是镇蛊护心,实则是将帝王最后一丝清明也一并封死。
皇帝被两名内监强扶起身,唇角溢黑,舌根鳞片层层剥落。
他挣扎着摇头,却被一柄银匙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