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压地脉动荡的秘仪——被冠以“叛师”之罪,活埋井心,永世不得超生。
他们的怨念百年不散,化作剥夺滋味的阴物,世人称之为“魇”,实则是被抹杀的真相本身。
脚步声逼近。
梁盐引出现在井口,面色惨白如纸,手中血灯只剩一线残焰,在风中摇曳欲灭。
他挡在那口幽深古井前,像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你若开井,怨气冲天,咸疫将北上千里!”他嘶吼,眼中布满血丝,“我父当年以毒盐封井,换百年安宁——代价是我梁家男丁血脉带盐,活不过四十!每一代都要割舌试毒,代代为奴!”
他摊开手掌,裂纹深处浮现出灶火烙印,那是赎罪的印记。
“你以为我在掌控什么?我在赎罪!”他指着身后荒村,“这些人的苦,是我的债!你轻言解怨,可你知不知,若真相曝出,盐民必反,朝廷震怒,又是一场血洗!三千人……会不会变成三万人?!”
海风吹乱他的发,他也顾不上。
苏晏清静静望着他掌心的纹路,终于明白了。
他控味,非为权势,亦非执念,而是以万民之苦,代家族之孽。
他把自己也炼成了祭品。
良久,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如刀剖雾:
“你封的,真的是井吗?”
她抬眸,目光穿透他眼中的疯狂与恐惧。
“还是……人心?”
梁盐引浑身一震,踉跄后退一步。
就在此时,井底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咕嘟”。
像是锅中粥沸,又像是谁在黑暗里,轻轻咽下了一口不存在的饭。
苏晏清低头,手中七枚灰丸静静躺着——村民私藏,每枚封存一位味师临终之痛。
她指尖抚过其中一枚,心火微动,竟觉其下有脉搏般的震颤。
她望向萧决,后者始终沉默立于残船阴影之中,肩头还背着昏迷的阿听浪。
此刻,他迎上她的视线,点了点头。
她收回目光,缓缓走向那口枯灶。
风停了。
连海潮都静了下来。
苏晏清缓缓起身,走向那口枯灶,脚步沉静如踏在命运的脊梁上。
她没有回头,却清晰感知到身后每一双眼睛的注视——梁盐引颤抖的喘息,阿听浪压抑的呜咽,光引渊空洞却执拗的凝望,还有萧决那一道始终未曾移开的目光,如刃悬于肩后,却又似盾护她周全。
她取出铁锅,置于井口之上。
锅底与灶石相击,发出一声钝响,仿佛叩开了地脉深处的封印。
风骤然止,连海潮也平息。
“萧决。”她轻唤。
他一言不发,已将随身携带的玄铁锅架稳于灶上,动作利落,一如执行最后一道刑令。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也知其代价。
但他仍照做——不是盲从,而是信她所行之路,纵是深渊,亦愿陪她步入。
苏晏清摊开掌心,七枚灰丸静静躺卧,裂纹中幽光流转,如同封存着七个未亡之魂的叹息。
她以银针自点喉间三穴,封住肺脉与声门,只留一线心火游走经络——这是祖父临终前教她的“承皿术”:不化解怨,不驱逐痛,而是以身为器,共尝其苦。
“我不化解,我共承。”
第一枚入喉,无声无息。
可刹那间,虚境崩开。
她看见自己——不,是那位被缚于井底的初代味师一,须发皆白,口中塞满粗盐,四肢锁链深深嵌入血肉。
他怒目圆睁,嘶吼着,声音却无法传出:“统一之味?那是把人当粮!百姓的悲欢酸甜,岂能由一道诏书定死?!”盐粒随呼吸吸入肺腑,灼烧、窒息、溃烂……她“尝”到了那种滋味——不是舌尖之感,而是灵魂被碾磨成粉的剧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