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正好吹过槐树叶,沙沙响,像谁在低声应和,“她儿子去年冬天没熬过寒,下葬那天就在这桥边。书生路过念诗,念的是‘逝者如归鸟,衔云入远山’。老妇忽然不哭了,抬头看他,眼里的泪还在淌,却慢慢露出点笑,说‘原来我儿是成了归鸟,衔着云去远山了,那里不冷,也不用再受病痛的苦了’。”
阿哲忽然笑了,眼里的愁绪散了大半,像被风拂过的云,露出底下清亮的天。他想起去年冬天,自己娘病得直咳,没钱抓药,他蹲在药铺门口掉泪,眼泪砸在青石板上,碎成小小的水花。是一尘背着半袋米走来,塞给他时还念了句“冬尽自有春,霜过梅更红”。那时他不懂诗,却觉得那话比药还暖——像炉边烤热的帕子,敷在心上,松快了不少。“原来诗不是装样子,是给心找个底。”他轻声说,低头看怀里的传单,纸页上“且停步”三个字,被月光照着,竟像有了温度,暖得能焐热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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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咱明天去公园,不光递传单,咱背诗给他们听?”阿哲抬头时,眼里的光更亮了,像被点燃的灯笼,“背‘床前明月光’,老人们定熟,说不定能想起自己在外的娃;背‘慈母手中线’,他们说不定会想起自家娘缝的衣裳。就算没人听,咱也念,就当念给公园里的花花草草听,它们也能懂点暖。”
一尘笑着点头,槐树叶的影子落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像幅流动的画。他想起自己从前在巷口练字,没人看也没人夸,却还是每天写,后来有个路过的老人说“小伙子,你写的字里有股静气”,那一刻,他就知道,所有的坚持都不会白费。
回到一尘住的小院子时,月已上了墙头,银辉泼在地上,软得像层棉,踩上去都怕惊碎了这份静谧。院子小,却收拾得齐整,墙角种着株玉兰,树干不粗,却直挺挺地立着,像个不肯弯腰的读书人。枝桠上缀着些青绿色的花苞,藏在叶里,像谁把碎玉串起来,悄悄挂在了树上,透着股含蓄的美。一尘把传单轻轻放在玉兰树下的石桌上,石桌是旧青石凿的,面上有几道浅痕,是他从前练字时砚台磨出来的,每一道都藏着时光的印记。他转身去厨房烧水壶,灶膛里的火光舔着柴,映得他侧脸暖融融的,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阿哲蹲在石桌旁,从口袋里摸出块软布——是他娘用旧衣裳改的,洗得发白,边缘都有些毛躁,却带着皂角的淡香,那是家的味道。他把床单一张张摊开,指尖捏着布角,轻轻擦去纸页上的泥印,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刚出生的小猫。有张白天被人踩过的,墨字已模糊成淡云,像被雨水打湿的画,可“且停步”三个字的笔锋还在,能看出一尘写时的轻缓,每一笔都透着“慢慢来,总会有人懂”的温柔。“这张也留着?”阿哲抬头问,声音轻得怕吓着纸。
“留着。”一尘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两个粗瓷杯,杯口有些小豁口,却洗得干干净净,“字模糊了,可纸还软,说不定有人就爱这半分残缺的暖。就像老物件,虽有磕碰,却比新的多了些故事,更能让人想起点什么。”他把杯子放在石桌上,转身去提水壶,沸水冲进杯里,茶叶打着旋儿舒展,像在水里跳着慢舞。水汽袅袅升起,落在床单上,晕出小小的湿痕,像春晨的露,带着点诗意的朦胧。
“明天得早点去,老人们起得早,说不定还能赶上他们打太极、遛鸟。”阿哲把擦好的传单摞得齐整,边摞边说,语气里满是期待,“我带个小马扎,你要是累了,就坐着念诗,我来递传单。你嗓子好,念诗肯定好听,比戏院里的角儿还中听。”
一尘往杯里递了勺粗糖,轻轻搅着,糖粒慢慢融化,甜香在空气里散开。“不用马扎,站着好。”他抬眼看向阿哲,月光落在他眼里,像盛了两星水,温柔又坚定,“站着递传单,是敬人,把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当回事;站着念诗,是敬诗,把每一句诗里的心意都好好传递。”
阿哲没再犟,只是把传单摞得更齐,又从墙角搬来块青石板压在上面——怕夜里起风,把这些“解语花”吹跑了。两人坐在石凳上喝茶,玉兰花苞在月下轻轻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