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柴一添,那点光就慢慢伸展开来,舔着干柴的边缘,把冷硬的木头变成柔软的火,最后燃成暖融融的炭,连空气都被烤得发甜,裹着松木的香。外婆坐在火塘边纳鞋底,银针在布面上穿梭,线轴转得“嗡嗡”响,针穿过布面的声音,和火星“噼啪”的声儿,凑成了最安心的催眠曲,连墙角的黑猫都蜷在塘边,打起了轻轻的呼噜。
“你看,”一尘指着地上的光斑,声音里带着点轻颤,像触摸到了什么易碎的美好,“这三个来赴约的人,就像三颗小火星,轻轻落在了咱们这诗社的火塘里。看着小,可只要有这点热,就能焐出更大的暖。就像火塘里的火星,看着弱,凑在一起,就能烧红整个冬天。”他想起小时候,外公总说“火要空心,人要实心”,那时不懂,此刻却忽然明白,这方小小的诗社,就像个空心的火塘,等着一颗颗实心的火星来相聚,用真诚与热爱,燃起不灭的光。
阿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明白过来。是啊,火塘里的火,从来不是一下子烧旺的。先是一粒火星,在黑暗里眨了眨眼,像个害羞的问候;接着是第二粒,凑过去碰了碰它的光,像两只手轻轻相握;第三粒来了,三团光挨在一起,互相取暖,就有了对抗寒风的力。慢慢添柴,慢慢等,柴心燃透了,就会“噼啪”一声爆响,火星溅起来,落在更远的柴上,于是火就漫开了,有了燎原的势。就像此刻,地下室里的寂静,都带着点暖意,像火塘边没烧透的炭,看着冷,摸上去却还温着,能焐热冻红的指尖,也能焐热藏着心事的胸口。他想起自己刚认识一尘时,两人在这间地下室里,对着空荡荡的墙,商量着要办诗社,那时心里也像揣着粒火星,不确定能不能燃起来,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护着,怕被风吹灭。
窗外的阳光渐渐淡了,像被谁用清水洗过,金里掺了点灰蓝,像杯加了奶的咖啡,温柔得让人想眯起眼睛。槐花香却更浓了些,顺着敞开的门飘进来,带着点甜,又带着点清苦,像泡了蜜的凉茶,喝下去,舌尖先苦后甜,余味绕着喉咙转。那香气里藏着季节的密码,是春末特有的醇厚,不像初春的香那样羞怯,也不像盛夏的香那样浓烈,只是安安静静地漫着,把每个角落都染透。落在空椅子上,椅面的藤纹里便藏了香,等下次有人坐下来,就能闻到这藏在缝隙里的温柔,像个不期而遇的拥抱;落在书架上那本新添的诗集上,纸页间仿佛都长出了花瓣,翻开时,字里行间都飘着香,让那些平凡的句子都有了芬芳的韵脚;落在一尘和阿哲相视而笑的脸上,眼角的纹里都盛着香,连呼吸都变得清甜,像饮了晨露酿成的酒,微醺着,暖融融的。地下室里的暖,像被这花香酿过,浓得化不开,连空气都变得软软的,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挤出点甜来,滴在地上,能长出诗的芽,顺着墙根爬满整个房间,把冰冷的水泥都染上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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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知道,这三个身影,不是结束,是开始。就像春天的第一朵花,开在料峭的风里,看着孤单,却带着整个季节的信。它的花瓣上还沾着霜,却仍努力地舒展着,把最柔软的蕊露在外面,仿佛在说“别怕,春天就要来了”。它开了,就会有第二朵,在旁边探出头,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带着点怯生生的欢喜;第三朵来了,挨在一起,就把冷枝桠染成了暖,像一群小姑娘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把心事都藏在花蕊里;慢慢的,连墙角的砖缝里都钻出花来,把整个季节都染成暖色,让路过的人都知道,冬天走了,春天是真的来了,连风都变得软软的,带着花的香,吹在脸上,像母亲的手轻轻抚摸。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守着这方小小的火塘,添柴,挡风,不催,不等,让每一粒来赴约的火星,都能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光——哪怕只是萤火虫那样的微光,哪怕只能亮一瞬,也足够了。然后,再看着它们带着这点光,回到各自的生活里,把更多的角落,都照亮:照亮扫街时的晨雾,让露水在光里跳舞,折射出七彩的虹;照亮批改作业的台灯,让红勾都带着暖意,像给孩子的额头印上温柔的吻;照亮画纸背面的心事,让不敢说的话都变成诗行,在墨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