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一点点漫过城市的天际线,将巷口的梧桐、街边的路灯都裹进温柔的暗里。柏油路上,汽车的灯光连成流动的光河,红色的尾灯与白色的车灯交织,像串起的星星,在夜色里匆匆划过,又很快被黑暗吞没。一尘和阿哲抱着诗集与雏菊,脚步匆匆地穿过巷口,身影被路灯拉得忽长忽短——有时是瘦长的剪影贴在斑驳的墙面上,有时是矮胖的轮廓落在青石板上,像被时光随意勾勒的简笔画,又很快被夜色揉成一团温暖的影。
阿哲怀里的小雏菊,是从巷口花店买的,老板听说要送给生病的孩子,特意挑了最鲜嫩的一束,白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像撒了把碎钻,在路灯下泛着细碎的光。他走在一尘左侧,手臂微微弯曲,小心翼翼地护着花束,生怕夜风把花瓣吹蔫。晚风里裹着城市最后的喧嚣——远处汽车鸣笛的声响带着点不耐烦的急促,路边小贩收摊时铁架碰撞的“哐当”声,晚归行人的说笑声混着脚步的“哒哒”声,都在耳边匆匆掠过,像一场杂乱却鲜活的电影配乐。可两人的心思,却全被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牵着,半点也分不出神去留意身边的热闹。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阿哲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夜色里的什么,语气里满是难掩的担忧,“化疗肯定特别疼吧?听说化疗会掉头发,会恶心,那么小的孩子,连哭都不敢大声,得多难受啊。”他抬头望向远处医院的方向,那里的灯光比别处更亮,像一片悬浮在夜色里的星海,却透着几分冰冷的距离感,让人心头揪得慌,“希望咱们读的诗能真的帮到她,哪怕就一瞬间,让她对着这雏菊笑一下也好。”
一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脚步又快了些,帆布包在身侧轻轻晃动,里面的诗集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在回应阿哲的担忧。他的手指紧紧攥着包带,指节微微泛白,包里的诗稿仿佛被注入了重量,每一页都承载着对那个小女孩的期许。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刘护士的话——“情绪一直很低落”“整天不说话”“连饭都不肯吃”,这些字句像细小的石子,不断砸在他心上,沉甸甸的。他想起诗社里那些被文字温暖过的人:老周抱着女儿的旧书,在诗里找回失散三十年的思念;阿哲从“不务正业”的迷茫里,找到守护诗社的坚定;创业的年轻人在“失败是未拆封的礼物”里,重新拾起面对生活的勇气。他相信,文字的力量同样能跨越医院的围墙,抵达那个小小的病房,像一束微光,照亮她被病痛笼罩的灰暗日子。
公交站的站牌亮着冷白的光,上面的线路图清晰可见。没过多久,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车身上的广告灯箱亮着暖橙的光,映得车厢里一片柔和,像提前为他们准备的温暖港湾。两人快步上车,投币时金属碰撞的“叮”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他们找了个靠窗的双人座坐下,阿哲小心地把雏菊放在腿上,又脱下外套盖在花束上,像给它裹了层温柔的铠甲,生怕夜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吹得花瓣打蔫;一尘则从帆布包里拿出那本浅粉色封皮的诗集,翻到《我微笑着走向生活》那一页,指尖轻轻拂过纸面,然后轻声读了起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格外的认真,每个字都经过舌尖的细细打磨,像在提前演练无数遍,要把最温柔的力量通过声音传递给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报我以不幸吗?我是一根劲竹经得起千击万磨……”阿哲也跟着轻轻念,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与一尘温润的声线交织在一起,像两股缠绕的溪流,带着真诚的期许,飘向窗外的夜色里,飘向那个等待着光的病房。
车窗外的风景快速后退,高楼大厦的灯光在玻璃上留下模糊的光影,红的、黄的、蓝的,像被打翻的调色盘,绚烂却短暂。可两人都没心思欣赏这份夜景——阿哲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满是急切;一尘则反复摩挲着诗集的封面,指尖划过磨损的书脊,心里一遍遍盼着: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能早一秒见到那个孩子,就能早一秒把温暖送到她身边。
公交车驶进医院附近的街区,周围的喧嚣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医院特有的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