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书店的木门旁,多了个格外扎眼的物件——那是阿雅用旧木板拼的信箱。木板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原本带着深褐色的沧桑,却被她刷成了像小太阳一样的暖黄色,明亮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在灰墙老屋的映衬下,像突然绽开的一朵向日葵。边角被她用砂纸打磨得圆润光滑,没有一丝毛刺,摸起来像块浸过溪水的鹅卵石,温润得让人想一直攥在手里。
信箱正面,她用白色颜料画了朵小小的云朵,云朵的边缘带着毛茸茸的弧度,像刚从天上摘下来的,还沾着星子的碎屑。云朵下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把烦恼投进来,会长出诗哦”,字迹带着少女的灵动,笔画里藏着小小的调皮,“长”字的竖钩被画成了发芽的小苗,“诗”字的言字旁像只振翅的小鸟。旁边还画了个咧嘴笑的小星星,五角星的角都圆滚滚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仿佛下一秒就要从木板上跳下来,眨着眼睛说“欢迎投信呀”。
“这样路过的人有心事,就可以写下来投进去,我们看到了就用诗回。”阿雅叉着腰,下巴微微扬起,像在展示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乌黑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辫梢的蝴蝶结也跟着跳,“就当是诗社开的‘解忧杂货店’,只不过我们不卖零食也不卖玩具,我们卖的是诗——用最软的字,包最暖的心。”
她指着信箱顶上的小盖子,掀开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小盒子打开了秘密:“你看,这里留了投信口,够塞进信纸和明信片;底下有个小锁,只有我们能打开,保证每个人的小秘密都不会被偷看。”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铜钥匙,钥匙链是片银杏叶形状的金属片,在光里闪着温柔的光,“钥匙我和一尘哥各存一把,每天傍晚一起开箱,像拆礼物一样拆信。”
一尘站在旁边,伸手摸了摸信箱上的云朵,指尖触到颜料未干时留下的凹凸不平的痕迹,像摸到了阿雅画画时的认真。心里泛起一阵柔软,像被温水泡过的棉花,轻轻一捏就能挤出暖来。他想起刚开诗社时,自己站在阴冷的地下室里,看着空荡荡的书架,只是单纯地想找个地方读诗,想让那些打动过自己的句子,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却没想到,日子一天天过,诗社从地下室搬到了老书店,从两个人变成了一群人,如今竟能把温暖做得这么具体——具体到一个可以投递烦恼的信箱,具体到一行能熨帖人心的诗句,具体到有人愿意为陌生人的心事,认认真真地写一首诗。
阿哲抱着吉他凑过来,琴箱上还贴着他画的小音符贴纸。他用指尖拨了个轻快的和弦,旋律像蹦跳的小鹿,在巷子里轻轻荡:“不错不错,这颜色够亮,老远就能看见,像个小灯塔。”他低头看着信箱上的字,忽然笑了,“以后我写的歌,没唱给大家听之前,也可以先投进去‘发酵’一下,说不定等开箱时,旋律里能长出诗的芽。”
张老师拄着拐杖,慢慢走到信箱前,老花镜滑到了鼻尖,他抬手推了推,仔细端详着那行字。阳光落在他银白色的头发上,像撒了层细盐,他笑着点头,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的温和:“好主意,好主意。文字的力量,从来都不只在笔尖,更在能让陌生人感受到被理解——你把烦恼写下来,我把懂得写成诗,一来一往,就像两颗心在纸上握了握手。”
他想起年轻时教过的学生,总有人把心事写在作文本的最后一页,画个小小的问号,那时他总在评语里写很长的话,现在想来,其实一首短诗就够了,“有时候,千言万语不如一句‘我懂你’,诗就是最简洁的懂得。”
刚从学校回来的小林,背着书包站在一旁,手里还捏着刚写完的诗稿。他看着信箱上的小太阳,忽然从书包里掏出笔,在自己的诗稿背面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信箱:“我明天把这首《考试后的云》投进去,让它先在里面住一晚,说不定能长出更软的句子。”
小女孩也凑了过来,她穿着粉色的小外套,头上还戴着那顶针织帽,帽檐下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她踮着脚尖,努力把自己画的小太阳贴在信箱侧面,画纸边缘有些卷,却是她能想到的最亮的装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