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托着他的手腕,像怕捏碎了似的。诊室里的消毒水味有点冲,医生戴着口罩,只露出双笑眯眯的眼睛,指着桌上的化验单笑:“就是太累了,血小板有点低,没什么大问题。回去好好睡两天,少操心,比啥药都管用。”
他在单子上写着“注意休息,避免劳累”,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沙沙的,“年轻人拼是好事,但得有个度,身体垮了,啥都干不成。”
一尘拿着那张写着“注意休息”的单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头发被抓得乱糟糟的。他想跟阿哲说“你看我就说没事”,却对上阿哲依旧紧绷的脸——眉峰拧成个疙瘩,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像块没化开的冰。
“别以为没事就完了。”阿哲瞪他一眼,伸手把单子抢过去揣进自己口袋,仿佛那是什么重要的证据,“今晚策划案我来改,你敢碰一下试试?回去就给我睡觉,明天我盯着你,早饭我给你端到床头,午饭我给你盛到碗里,你要是敢偷偷爬起来看策划案,我就把你那些宝贝诗集全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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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里的嗔怪像带了点火星,却藏着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担心。一尘看着他鼓鼓囊囊的口袋——那里还装着自己的医保卡、刚取的药,甚至还有半包没吃完的薄荷糖,是自己平时喜欢含的那种。
走出医院时,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条搭在一起的藤蔓。阿哲没再拽他,却走得很慢,刻意配合他的脚步。路过便利店,阿哲突然停下,转身进去买了瓶温牛奶,拧开盖子递给他:“喝点,暖暖胃。”
一尘接过牛奶,指尖触到温热的瓶身,暖意顺着指尖爬上来,漫到心里。他喝了两口,甜丝丝的奶香混着淡淡的乳糖味,在舌尖化开。
“其实……”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义卖会的流程表我记在脑子里了,你要是哪里不懂,问我就行。”
“闭嘴。”阿哲打断他,语气硬邦邦的,“现在开始,你的任务就是发呆、睡觉,不许想任何事,尤其是策划案。”他顿了顿,声音软了点,“流程表我看过好几遍了,记得差不多,真不懂我会问你,但前提是你得醒着——好好醒着,不是熬着。”
回到诗社时,屋里的灯还亮着,暖黄的光从窗户里淌出来,像块融化的黄油。阿哲把一尘推进卧室,转身去锁他平时放策划案的抽屉,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咔哒”一响,像道无形的禁令。
“睡吧,我在外面改策划案,有事喊我。”阿哲替他掖了掖被角,动作笨手笨脚的,却很轻,怕弄醒他似的。
一尘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光晕一圈圈漾开,像小时候奶奶摇着蒲扇画出的圈。他能听见外屋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还有阿哲时不时的咳嗽声——阿哲前几天也有点着凉,却一直说没事。
他忽然想起下午改策划案时,阿哲悄悄放在他手边的那杯蜂蜜水,当时光顾着忙,没来得及喝,现在大概已经凉透了。还有阿哲袖口磨破的地方,自己说了好几次要帮他缝补,总被他笑着推开:“男人穿带补丁的衣服才显MAN。”
鼻腔里的温热感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种酸酸的软。原来他不是一个人在往前冲,身后一直有人跟着,替他拾掇那些被忽略的细节,补全那些顾不上的缝隙。
外屋的灯光透过门缝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条细长的光带,像条不会断的线。一尘盯着那条光带,听着外屋沙沙的翻纸声,眼皮渐渐沉了下来。这是他这半个月来,第一次没想着策划案、没想着义卖会,安心地准备睡去。
梦里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奶奶把他裹在被窝里,也是这样掖着被角说:“睡吧,天塌下来有大人顶着。”
外屋,阿哲坐在桌前,看着摊开的策划案。一尘改到一半的“留守儿童手工区增设矮凳”被他用红笔圈出来,旁边添了行小字:“矮凳要带靠背,孩子们坐久了不累。”他的字没一尘写得好看,笔画有点歪,却一笔一划的,格外认真。
桌角放着杯刚泡好的胖大海,是给一尘明天醒着准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