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挡了挡,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投在青石板路上,像一条温柔的线。线的这头,系着诗社窗台上的月季,系着老周的桂花糕香,系着炭炉里未熄的余火;线的那头,连着场地管理处的大门,连着山区孩子的课本,连着那些还没完成的承诺,像一颗颗等着被点亮的星。
他低头笑了笑,脚步没停,只是走得更稳了些。心里清楚,老周说得对,弦绷太紧会断,可有些弦,总得在该绷紧的时候,撑住那口气——就像老周年轻时守着花田,哪怕下暴雨也要披着雨衣去扶正花枝,不是不懂歇,是懂那些刚抽芽的枝桠,等不得。
路边有卖豆浆的小摊,铁皮锅里的豆浆“咕嘟”冒泡,热气腾腾的白雾裹着豆香漫开来,老板是个憨厚的中年男人,见他望过来,笑着吆喝:“新鲜磨的豆浆,加两勺糖,暖乎!”一尘走过去,买了一碗,捧着粗瓷碗的瞬间,掌心被烫得轻轻一颤,却也暖得踏实。他想起老周掌心的温度,那双手种过花、写过诗、也捡过废品,却总能在他需要时,递来最稳的支撑。
忽然明白,那些放不下的事,那些硬撑着的瞬间,其实都藏着同一种温度——不是逞强,而是想让更多人,也能握住这份暖。就像这碗豆浆,自己先捧着烫,才能递给别人时刚好温。
豆浆的热气模糊了视线,远处的街道在雾里晃晃悠悠,像幅浸了水的水墨画。一尘喝了口豆浆,甜香在舌尖漫开,混着风里的月季香,竟生出种奇异的力量。他抬步往前走,影子跟着他,在青石板路上慢慢移动,像在写一首未完的诗,字里行间,都是未完的牵挂,和藏在牵挂里的温柔。
走到街角时,他回头望了望诗社的方向,巷口的梧桐树叶晃了晃,像在跟他告别。一尘对着那个方向笑了笑,转身汇入人流,脚步不快,却很坚定。他知道,此刻的奔波,是为了以后能安心坐下,看月季花开得泼泼洒洒,听老周讲他年轻时的诗,看孩子们的手工在阳光下泛着光——有些路,总得先走完,才能迎来真正的散步。
阳光越升越高,把他的影子越拉越短,最后缩成小小的一团,贴在脚边,像颗踏实的星子。而他口袋里的那张休息单,还安安静静地躺着,像个温柔的约定,等着被兑现的那一天。风里的月季香还在追着他的脚步,像在说:别急,我们等你回来,慢慢看日子长出温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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