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里闷热得像个蒸笼。派出去的王大姐和小娟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如同冰水,浇灭了最后一丝侥幸。
“跑了五家,都说没货!问急了,有个老营业员悄悄说…”王大姐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愤懑,“说上面有人发话了,不许卖给咱们‘晚风’!”
“黑市我们也去探了,”小娟眼圈红红的,“松紧带价格翻了快三倍!还只有次品!帆布根本没人放出来!”
作坊里彻底陷入了死寂。缝纫机的声音彻底停了。女工们沉默地坐着,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茫然和恐慌。订单完不成要赔款,工资发不出,大家伙儿刚燃起的希望…难道就这么完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几乎要将所有人吞噬时,一阵刺耳的小汽车喇叭声在巷口嚣张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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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擦得锃亮的黑色上海牌轿车,像一条不怀好意的黑鱼,硬生生挤进了狭窄的巷子,稳稳地停在了作坊那扇破旧的木门前。
车门打开,周文斌一身笔挺的浅灰色薄呢西装,皮鞋光可鉴人,慢悠悠地钻了出来。他脸上挂着招牌式的、温文尔雅的笑容,手里还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印着供销社字样的旧麻袋。那笑容在作坊众人惊愕、愤怒、恐惧交织的目光注视下,显得格外刺眼和虚伪。
“哟,苏老板,忙着呢?”周文斌仿佛没看见作坊里凝固的气氛,笑吟吟地踱步进来,目光在停摆的缝纫机上一扫,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听说…你这边原料出了点小问题?”
苏晚月站在窗边,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指甲几乎要嵌进窗框的木屑里。她看着周文斌那张虚伪的笑脸,前世被他推下高楼时那狰狞的面孔仿佛重叠在了一起,恨意在胸腔里疯狂翻搅,几乎要冲破喉咙。
“周老板消息真是灵通。”苏晚月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子,强压着滔天的怒火。
“嗐,做生意的嘛,总得关心关心合作伙伴,尤其是…有潜力的新朋友。”周文斌笑得越发和煦,他晃了晃手里那个脏兮兮的麻袋,“知道苏老板这边困难,我特意啊,从库底子翻箱倒柜,给你搜罗了点‘好东西’!都是国营厂裁下来的边角料,碎布头、布条子什么的,虽说不成样子,但好歹是料子嘛!省着点用,拼拼凑凑,总能对付过去不是?”
他说着,竟真的像施舍乞丐一般,将那个沉甸甸的麻袋“咚”地一声,随手扔在了作坊中央布满灰尘和线头的水泥地上。麻袋口散开,里面五颜六色、形状各异、最大的也不过巴掌大小的碎布头、布条、甚至还有抹布似的脏污布块,像一堆肮脏的垃圾,赫然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噗嗤——”不知道是谁没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哭腔的嗤笑,随即又死死捂住嘴。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羞辱!
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苏晚月的脸上,也抽在整个“晚风”作坊每一个人的脸上!周文斌要用这堆垃圾,彻底碾碎她们刚刚建立起来的、用无数个日夜的辛劳换取的、那点可怜的自尊和希望!
女工们的脸瞬间涨红,又变得惨白,愤怒和屈辱让她们的身体微微颤抖,几个年轻气盛的姑娘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死死瞪着周文斌。
苏晚月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她看着地上那堆散发着陈腐霉味的“垃圾”,看着周文斌脸上那胜券在握、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容,前世坠楼时那呼啸的风声、骨头碎裂的剧痛仿佛再次席卷而来!恨!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她恨不得扑上去撕碎那张虚伪的脸!
就在她浑身颤抖,理智的弦即将崩断的瞬间——
“呜——!”
一声沉闷而雄浑的引擎咆哮,如同愤怒的野兽嘶吼,猛地撕裂了巷子里压抑的空气!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钢铁洪流般的力量感,粗暴地盖过了周文斌轿车那点可怜的噪音。
所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