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混杂着劣质石灰粉的呛人气息,在晚风作坊逼仄的车间里弥漫。几个戴着红袖章、面无表情的“卫生检查员”刚刚离开,留下满地狼藉——翻倒的布匹筐、散乱的线轴、还有几块被他们“不小心”蹭上脏污灰印的成品蝙蝠衫,像几块丑陋的伤疤,刺眼地摊在原本洁净的水泥地上。
苏晚月站在车间中央,脊背挺得笔直,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那些人的白手套,哪里是检查卫生?分明是赵玉芬伸进来搅局的爪子!他们挑剔边角有灰(是他们自己蹭的),指责通风不畅(窗户明明大开着),最后轻飘飘甩下一纸措辞严厉的“限期三日整改通知书”,勒令停产整顿,否则后果自负。
“停产?” 刚下早班的王彩凤,一个嗓门洪亮、干活利索的东北大姐,气得脸都红了,一把扯下头上的工作帽摔在地上,“放他娘的屁!他们就是存心找茬!苏妹子,这明摆着是看咱们生意好了,眼红病犯了!”
“就是!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来挑刺!” 瘦小的李秀英蹲在地上,心疼地捡起一件被故意蹭脏的蝙蝠衫,用袖子使劲擦着那灰印子,眼圈都红了,“多好的衣裳啊…这可咋卖…”
车间里弥漫着压抑的愤怒和恐慌。停产三天?外面周文斌的仿冒货正铺天盖地低价倾销,她们好不容易靠着新颖设计和过硬质量打开的市场,三天停滞足以被冲垮大半!更别提那些等着交货的单子,违约赔偿金就能压垮这个刚起步的小作坊。
苏晚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指尖的颤抖。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她走到被翻得最乱的松紧带原料筐前——里面只剩下可怜巴巴的几小卷。这才是真正的杀招!周文斌掐断了松紧带的供应渠道,市面上根本买不到足够的量。没有松紧带,蝙蝠衫的袖口和下摆就失去了灵魂的收束感,变成毫无版型的麻袋。卫生检查只是幌子,断供松紧带才是勒紧她们咽喉的绳索。
“彩凤姐,秀英姐,姐妹们,” 苏晚月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议论,带着一种强自镇定的力量,“卫生要搞,但不是现在。松紧带断了,蝙蝠衫就做不成。停产三天,咱们的饭碗就砸了一半。”
她环视着一张张或焦虑、或愤怒、或茫然的脸,这些都是跟着她,靠着缝纫机一针一线养活自己和家人的姐妹。她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几件被弄脏的蝙蝠衫上,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绝望中破土而出。
“蝙蝠衫做不了,咱们就做别的!” 她猛地转身,快步走到墙角堆积如山的深蓝色帆布前——这是之前陆行野不知从哪里弄来给她们做工作围裙剩下的下脚料,厚重、耐磨,颜色沉闷得毫无时尚感,一直被堆在角落无人问津。
苏晚月抄起剪刀,“嗤啦”一声,利落地裁下一块帆布条。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将帆布条用力按在一条蝙蝠衫的腰线位置比划,又拿起另一条,比在袖口。
“没有松紧带,咱们用这个!” 她举起手中厚实的帆布条,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把它缝在腰上,缝在袖口!厚重是厚重了点,但它够挺括,够结实!咱们不做收口的蝙蝠衫了,咱们做…做帆布收腰的夹克款!要的就是这股子粗粝的劲儿!”
车间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苏晚月这大胆到近乎离经叛道的想法震住了。用做围裙的粗帆布做时髦的蝙蝠衫?这能行吗?
“这…这能好看吗?跟麻袋似的…” 有人小声嘀咕。
“好看?” 苏晚月猛地拔高声音,眼中燃烧着破釜沉舟的火焰,“活下去才最重要!好看不好看,咱们说了不算!市场说了算!姐妹们,周文斌想用松紧带勒死我们,赵玉芬想用停产令压垮我们!咱们偏要在这三天里,用这堆没人要的帆布,踩出一条活路来!敢不敢跟我拼一把?”
“敢!” 王彩凤第一个吼了出来,她几步冲到帆布堆前,也抄起剪刀,“老娘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不就是帆布吗?缝!苏妹子,你说咋改,咱们就咋干!三天?两天半就给他干出来!”
“对!拼了!” 李秀英也擦干眼泪站起来,脸上带着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