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密密麻麻、用毛笔清晰写就的《晚风技能培训工坊招募简章》和《意向协议范本》。条款细致到培训内容(新型电动缝纫机操作、港式立体裁剪基础、成本核算)、补助金额(每月三十元,足以买米买油)、考核标准、以及入职后的薪酬阶梯。
白纸黑字,比任何口号都有力量。
与此同时,另一批员工迅速在空地边缘支起了几张长条桌,摆上厚厚的报名表和墨水钢笔。“有意向的工友,可以现在过来咨询,领取报名表!三天后,在县大礼堂进行统一基础考核!”
人群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涌向那几张长条桌。争先恐后,生怕慢了一步就失去了这救命稻草。
苏晚月站在车斗上,看着下方攒动的人头,看着那些粗糙的、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着报名表,如同攥着最后的希望。寒风卷着雪末,扑打在她脸上,冰冷刺骨,但她心里却燃着一团火。这不是慈善,这是一场赌上她身家信誉和未来战略的豪赌。吸纳这些背负着时代阵痛的工人,意味着要投入巨大的培训成本,要面对可能的管理冲突,要承担未知的社会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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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也知道,这批经验丰富、纪律性强的产业工人,一旦完成技能升级和观念转变,将是晚风集团未来腾飞最坚实的基石。他们的手,曾经缔造过“红星”牌的辉煌,也必将能撑起“晚风”的翅膀。
三天后,县大礼堂。
人声鼎沸,空气里弥漫着汗味、旧棉袄的味道和浓浓的紧张气息。近千名原红星厂职工和社会待业青年聚集于此,参加晚风工坊的考核。考核内容很简单——在规定时间内,用提供的布料和工具,独立完成一件标准男式衬衫的领子制作。
这是基本功,也是最见真章的地方。
苏晚月穿着简单的工装,和几位从上海高薪请来的老师傅一起,在考场里巡视。她看到许多老工人手指翻飞,动作熟练得如同本能,但缝制出的衬衫领却依旧带着红星厂时期那种僵硬、过时的板型。她也看到一些年轻人,虽然手法生疏,但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专注。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工人身上。他动作很慢,甚至有些颤抖,但每一个步骤都极其认真,用划粉在布料上标注的尺寸线,精准得如同尺子量过。他缝制的衬衫领,挺括而柔和,线条流畅,甚至在一些细节处理上,带着一种老派匠人才有的讲究。
苏晚月在他身边停下脚步。老人似乎没有察觉,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手中的针线和布料上。
“老师傅,贵姓?”苏晚月轻声问。
老人吓了一跳,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惶恐,连忙站起来:“免贵,姓胡,胡建国。” 他下意识地想把手里的活计藏到身后,仿佛做了什么错事。
“胡师傅,您这领子做得很好。”苏晚月拿起那半成品,仔细看着领尖的处理和内部的衬布贴合,“特别是这个归拔的力道,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掌握不好了。”
胡建国愣了一下,蜡黄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搓着手,讷讷道:“苏、苏老板过奖了……就是……就是老法子,笨功夫。”
“老法子有时候才是真功夫。”苏晚月笑了笑,将领子小心放回工作台,“我们工坊,就需要您这样的老师傅,把真功夫传下去。”
胡建国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考核结束,阅卷和评审紧锣密鼓。最终,一百五十个名额确定。名单张贴出来的那一刻,有人欢呼雀跃,有人黯然神伤。
胡建国挤在人群里,眯着眼,颤抖的手指顺着名单一个个往下找。当看到“胡建国”三个字时,他猛地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一阵眩晕,赶紧扶住了旁边的人。他入选了,不仅仅是因为他做出了最好的领子,更因为苏晚月看中了他那份濒临失传的“归拔”绝活,特意将他列入“技术传承组”,薪酬比普通培训师高出一截。
然而,麻烦也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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