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震惊——他跟着陆珩两年,还是第一次听到队长对下属说“谢谢”。
苏棠像是没看到陈默的反应,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陆珩旁边,把一份润滑油检测报告推给他:“32号精密仪器油,本市只有三家店铺卖,其中一家在老城区,老板说半年前有个穿黑衣服的老头买过,还问他‘能不能让发条木偶转得更久一点,这样孩子就不会走了’。”
她顿了顿,语气平淡却藏着共情:“老王查了木易的资料,阿明去世后,他就得了抑郁症,邻居说他总抱着阿明的木偶哭,说‘阿明要是懂事点,不硬撑着帮我搬道具,就不会生病’——他把阿明的死,都怪在了自己身上。”
陆珩握着咖啡杯,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像一点微弱的火星,落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他低头看着报告上的“木易”二字,突然开口:“他把小丢他们做成木偶,是觉得……这样他们就不会像阿明一样,‘懂事’地离开,对吗?”
“是,也不是。”苏棠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简单的木偶轮廓,“他是把对阿明的‘亏欠’,转移到了这些孩子身上。”
她的笔尖落在“木偶”的领口:“小丢的戏服,比阿明当年的还精致,他怕这‘新的阿明’受委屈;阿雅的假蔷薇,是用桑蚕丝做的,他怕布料磨疼孩子的头发;阿哲口袋里的纽扣,是他给阿明做第一只木偶时用的,他想把‘最好的’留给‘新的阿明’。”
“可他忘了,这些孩子不是阿明的替代品。”陆珩的声音冷了下来,却没了平时的锐利,“小丢要给奶奶熬粥,阿雅要给妈妈戴花,阿哲要给爸爸变戏法——他们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要回的家。”
苏棠没反驳,只是把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是小丢的奶奶攥着塑料瓶的照片,老人的手布满皱纹,却把塑料瓶擦得发亮。“我早上给养老院打了电话,老人说‘小丢最乖了,每次捡了塑料瓶,都要先给我看’。”
陆珩看着照片,手指微微收紧,咖啡杯的边缘硌得掌心发疼。
他吸了口气,把咖啡杯放在桌上,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查木易的出租屋,还有老城区那家卖润滑油的店铺,他肯定还会去——我们得尽快找到他,不能再让更多孩子出事。”
苏棠点头,起身时拍了拍陆珩的肩膀:“别把自己逼太紧,案子要查,你也得吃饭——食堂今天有热乎的包子,我帮你留了两个,肉馅的,小丢说他最喜欢吃这个。”
说完,她转身走出办公室,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陆珩——他正对着照片皱眉,却悄悄把那杯双份糖的咖啡,又喝了一口。
陈默凑过来,小声问苏棠:“苏法医,你怎么知道陆队喜欢双份糖的咖啡?”
苏棠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猜的——毕竟,越冷的人,越需要点甜的,暖着那些藏在心里的软处。”
办公室里,陆珩看着苏棠留下的便利贴,指尖轻轻摩挲着“双份糖”三个字。窗外的雨还在下,却好像没那么冷了。
他拿起手机,拨通林静的电话:“帮我做个侧写——凶手,男性,50岁左右,有木工和苏绣经验,因丧子产生心理退行,目标是与他儿子相似的、懂事的困境儿童……”
电话那头,林静的声音传来,陆珩认真听着,手指在资料上画着重点。
而那杯加了双份糖的咖啡,在冷白色的灯光下,冒着淡淡的热气,像一点未说出口的温柔,藏在这场冰冷的案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