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通信员把守备区的命令拿回来。”我说:“你和政治部说去。”他很生气,说:“你现在翅膀还没硬,别忘了还是高三连的兵。”
我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想给我小鞋穿?”他说:“关副政委指示,让连队对你严加管控,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次海政歌舞团来岛上演出,关副政委致欢迎词。那是个盛夏的夜晚,人坐着不动还冒汗。他一紧张,把“你们顶着炎炎烈日,飘洋过海为官兵们演出”,说成了“你们冒着漫天大雪,翻山越岭为官兵们演出”,台上台下爆发大笑。他对我已经投海上吊的预言破产,在全守备区传为笑柄。我这回没死,很让他恼火,不再欣赏我的才华。
他在常委会上说:“董太锋这样的兵留下也是麻烦,政治部没事找事。”赵主任坚持自己的意见,说:“董太锋对部队做出了重大贡献,对这样的兵决不能埋没。在《解放军文艺》发表作品,比上解放军报头版头条都难。”
宣传科伍干事给连里打电话,让我马上到政治部。我马不停蹄地去守备区,伍干事把我带到赵主任办公室。满屋子人,都在传看散文清样和编辑来信。
仇科长向大家介绍:“这是《书架》的作者董太锋,高三连文书。”大家和我握手,我一一敬礼。政治部铁副主任入伍前,发表过不少文学作品,在地区有一定名气。入伍后,他一心想在《解放军文艺》上发表作品,当专职创作员,呕心沥血地写诗歌、散文、小说,十几年如一日地投稿,没在《解放军文艺》上发表一个字。他攒了几麻袋底稿和退稿,稿纸上的墨迹是他凝固的血迹,收藏没价值扔了可惜,做饭生炉子用来引火,到转业也用不完,求左邻右舍帮着用。
铁副主任热泪盈眶,紧紧握着我的手:“你真勇敢,单枪匹马杀进了《解放军文艺》,在全旅大警备区也是一件前所未有的大事。”要塞区政治部来电话询问情况,赵主任亲自作了汇报。司令员和政委也来了,听了赵主任的汇报后,都和我握手进行鼓励,感谢我为广鹿守备区争光,要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只有第一个发现我诗朗诵的关科长、现在的关副政委没露面。我冷静下来,决不能忘乎所以飘飘然。在宣传科办公室,我给解放军文艺社写了回信:
解放军文艺社散文组编辑:接到您的来信和散文清样,除了万分感动之外,也让我义愤填膺。与其说我写的是一篇散文,还不如说是蘸满血泪的控诉。我们这一代人在林彪、四人帮一伙的禁锢下,患了文化营养不良症。四人帮毁灭文化所造成的悲剧,真是罄竹难书啊!只恨我笔力不佳,难以抒发我对林彪、四人帮深恶痛绝的愤懑……但是,羞辱也能变成巨大的力量,痛定思痛,想想当年偷书被斗的情景,就更使我下决心努力学习,跟上时代的步伐,制定创作规划,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为繁荣部队的文化事业献出我一点微薄之力,争取做文艺百花园中的一朵小花。此致 敬礼!旅大警备区八一五七〇部队四十三分队 战士:董太锋 ,一九七九年十二月十四日。
李干事的字写得好,赵主任让他抄了信写好信封,和散文清样一起装进信封,由到大连开会的李科长带走。伍干事是瓦房店人,比我早当三年兵,比我小一岁,已经提干三年,在宣传科任宣传干事。他向我透露,守备区准备调我到政治部宣传科,协助搞新闻报道。虽然现在已经不直接从士兵当中提拔干部,我早已超龄,还没入党,但是对于特殊人才,也可网开一面。广鹿守备区不一定能留得住我,很可能到要塞区文化处任创作干事。伍干事留我吃午饭,我坚持回连队。
他要小车送我,我转身就跑。事情八下没一撇,我必须稳重低调。
元旦的早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送元旦献词:《迎接大有作为的年代》。连队晚上会餐,炊事员李东明留了一盘鸡肉,一盘炒酸菜,一盘排骨,两瓶果酒,和惠达一起为我把酒庆贺。我们在装糠的黑屋子里,悄声干杯,相互祝福。
八十年代已经开始,党和国家、民族,个人的命运,都将发生重大变化。
伍干事给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