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情,卫科长顺水推舟做个顺水人情,同意我下岛。仇主任又嘱咐:“决不许和李高手闹意见,失败了也没关系,塞翁失马,十步之内必有芳草。”我感动地给两位首长敬礼,转身走出主任办公室。
惠达苦劝:“你千万不能到大连,否则就是自取其辱。”
此时此刻别说惠达,老天爷的话我也不听。
我甚至一厢情愿地以为:方华是以这种方式对我进行考验。
等船这两天,我头发都快熬白了。我越害怕别人知道我下岛,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找我带东西和办事的人都当过我的媒人,提媒一样纷至沓来。
董静艳让我带十斤豆油。晚上七点半,到某厂工会马副主席家送酒。到王罗锅子家送海蛎子。在招待所等卢常青,把他赠送的字画带到岛上。接沈阳来的末班火车,来岛上报到的学员手里拿本《自由之路》做标志。胡朝阳让我捎一套《安娜卡列尼娜》,任鹏展让我给他家寄五十元钱,四十斤粮票……还有乱糟糟的各种事情,像乱麻一样剪不断理还乱,弄得我精神快要崩溃了。我恨不能藏起来,再一想,连头毛驴都跑不丢的海岛,我一个大活人能藏到哪里?
没来船,仇主任抓我参加军民共建会议,制定工作规划:要以地方为主,建立新型的军民关系。一、健全组织,加强领导。二、成立军民共建委员会,党委重视,把军民共建当成大事来抓:主任:公社党委书记海大洋,副书记:副教导员白定坚……下设五个小组:宣传教育组,组长:公社党委委员鞠汪连,副组长:宣传股霍正旺……第二天还没来船,卫科长让我和他一起下基层了解情况。
高一连学习张海迪培养两用人才:战士绘画、书法、摄影。某战士以前认为瘫痪才能出名,现在改变认识,学习张海迪出了两期黑板报。迫击炮连:学习“十六大”和张海迪提高了觉悟,坑道施工高标准,不松劲。战士巴长堤高烧三十八度五,仍不休息。加二连:党员李万春犯了脚气病,穿拖鞋参加训练,说:“张海迪瘫痪了还为一万多人看病,我更得好好干。”守备二连两用人才情况:二十多人学习数理化,学木匠。宗国庆自学三门外语俄语、日语、英语,能听懂日语广播。勤务连组织战士们到建筑工地学瓦匠,搞连队建设砌院墙,头一回不用花钱请人……干部问题:某仓库主任在山上开自留地种绿豆和黄豆,不参加会议,赶海潜水两米多深摸海参。对上级指示规定不执行,对工作不负责任。上级规定武器库两把锁,一直没换。还有的干部今年想闹一闹,为明年转业创造条件,战士有问题从不汇报……
第三天终于来船,我带了别人的一车东西去码头。我哪是去大连追爱?分明是替别人送货。交通船中途出了故障抛锚,耽误四个多小时,起大早赶了晚集。凭老李的效率,该完成了哪项使命只能靠想像,肯定不会等我共商情事。
“好汉无好妻,赖汉娶仙女”的悲剧,已经徐徐地拉开了大幕。自从看过《林海雪原》,自从在二一零医院砌大墙被一群女兵羞辱,再遇上徐梦莹、错判了小何、再加上方华,无数次美好憧憬,全化为泡影……
交通船缓缓地驶进港湾,像游来一只大笨鹅,傻愣愣地浮在海面上。我背着扛着拎着东西挤上小驳船,这才猛醒:千万不能去大连!我已身不由己,随人们一点点向前移动。舵楼里的老船长喊我:“当兵的,帽子没戴!”我猛醒,刚才挠头,把帽子放在了驾驶台上。老船长看我腾不出手,给我戴上帽子:“做了官不能丢了冠。”我低着头,踩着扶梯费劲地登上甲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汽笛已经鸣响。在破浪桩上栖身的一群群海鸥被惊飞,像被大风刮到空中的纸片。
我再次猛醒:我到大连去干什么?像贼一样到处打探方华和李高手的消息,强盗般夺回方华……这些事情都不可能发生。与其带着满身箭伤一无所获地回岛,被人传为笑谈,还不如呆在岛上,等待机遇的再次恩赐。下船下船下船……
但是,我已经被甲板上一大堆冻鱼、海蛎子、豆油和白面大米所绑架,给这么多媒人办事,也是回报。就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