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闻岭越下越大,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灰蒙蒙的网。
将山峦、殿宇笼罩在一片凄迷的水汽之中。
而远在旧尘山谷的宫门,此刻又何尝不是笼罩在风雨里?
宫尚角站在角宫高阶的回廊下,玄色衣袍的下摆已被檐角溅落的雨水打湿。
他却浑然未觉。
他那双总是深邃沉稳、运筹帷幄的眼眸,此刻正死死盯着雨幕下方一片泥泞的空地。
那里,数名穿着蓑衣、以湿布蒙住口鼻的宫门弟子。
他们神色仓惶地将几具用粗糙草席包裹的尸首匆忙放入刚刚挖好的土坑中。
即使隔着雨幕和距离,宫尚角依旧能隐约看到草席边缘露出的、不属于正常肤色的、带着溃烂与诡异青黑的皮肉。
那不是刀剑之伤,不是寻常毒物所致。
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从内部开始腐朽、崩坏的痕迹。
他的眼神,随着一锹锹泥土覆盖上去,变得越来越凝重。
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那座被视为宫门禁地、历来只存在于古老卷宗和长老口述中的地方。
——观星塔。
就在数日前,这座沉寂了不知多少年、固若金汤的古老石塔,毫无预兆地发生了异动。
并非地动山摇,而是一种无形的、却让人灵魂战栗的能量波动。
如同沉睡的凶兽睁开了猩红的双眼,其势汹汹,仿佛要冲破一切束缚。
最初前去查探的宫门弟子,尚未靠近塔身百丈之内,便纷纷感到头晕目眩,恶心呕吐。
起初只以为是染了风寒或是中了什么瘴气。
可不过一两日的光景,这些弟子身上便开始出现可怕的红斑,继而皮肤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溃烂流脓。
任凭何种灵丹妙药都无济于事,最终在极度的痛苦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剥离、化作一滩脓血而亡。
更可怕的是,这种诡异的力量并未局限于观星塔周围。
它如同无形的瘟疫,正在缓慢而持续地向外扩散、弥漫。
整个宫门内部,早已人心惶惶。
往日庄严肃穆的门庭,如今弥漫着一种死寂般的恐惧。
弟子们不敢轻易走动,交谈时也压低了声音,眼神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惊惧。
宫尚角当机立断,为了避免可能的瘟疫传播,也为了稳定人心,他下令将所有因此丧命的弟子尸体迅速、秘密地掩埋。
同时,派出黄玉侍卫,强行封锁了观星塔周边大片区域,严禁任何人靠近。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旧尘山谷中,那些将孩子送入宫门、期盼其光耀门楣的百姓人家,很快便察觉到了异常。
活生生的人进去,却连个尸首都没见着,只得到一句含糊的“因公殉职”?
愤怒与恐慌的民众聚集在执刃殿外,群情激愤,要求宫门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
执刃宫子羽被这内外交困的局面搅得焦头烂额。
安抚民众、稳定内部、追查真相……千头万绪,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而宫尚角肩上的担子更重。
他不仅要处理那些不断增加的、死状凄惨的尸体,封锁越来越不稳定的区域。
更要直面观星塔内那足以颠覆整个宫门、甚至波及外界的巨大隐患。
还有他那不成器的弟弟宫远徵……
为了那个闻风禾,竟抛下宫门的一切,离宫多日,音讯全无。
在这等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心中是否还记得自己是宫门的徵宫主?
就在宫尚角心绪翻腾之际,一名身着黄玉侍卫服饰的男子,面色凝重如铁,快步穿过雨幕,来到他面前:
“角宫主,观星塔那股力量……扩散的速度加快了!”
侍卫首领木黎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属下等人在塔外十里处巡视时,发现……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