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临,柴房的油灯依旧裹在干草扎成的灯罩里,昏黄微光比昨夜更显局促,像是怕被门外的山风吞了去。墙角的干艾草被风卷得轻颤,清苦香气中掺了丝若有若无的湿土腥气——那是林鹤轩午后特意从断魂峰下带回的碎石与湿苔藓,厚厚铺了半间柴房,高低错落,模拟着峭壁上凹凸不平的环境,只为帮两个孩子找到“粘地”的劲道。
“平步漂移是‘滑着躲’,靠的是巧劲卸力、顺势而为;但鹞子凌云不同,它是‘粘着地走’,拼的是根基与借力。”林鹤轩攥着一把打磨光滑的木筷,指尖在筷身上轻轻摩挲,指腹能摸到木头的纹路,眼神比昨夜更凝重,“断魂峰峭壁多松脆碎石,风势又烈,光会滑不够,稍不留神就会踩空坠崖。得让脚像蛛网粘虫,不管踩在碎石还是苔藓上,都能稳稳接住力道;再借着身边任何东西的劲辗转——哪怕是凸起的石棱、垂落的藤蔓,甚至是猛兽扑来的冲劲,都能变成你们换方向、躲危险的助力。这粘地劲,既是根基,也是借力的本钱。”
他话音刚落,指尖一弹,三枚木筷直射鹞子脚边,力道比昨日试练时沉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撞击冲劲,落在碎石上“嗒嗒”两声,溅起细小的尘烟。鹞子下意识沉腰,丹田气息往下压,脚底贴着地面,刚想借着平步漂移的惯性往后滑开,就被林鹤轩一声低喝止住:“别动!用脚‘吸’住地面,接住木筷的劲!”
鹞子硬生生收住力道,脚尖死死抠住碎石的缝隙,脚后跟往下沉,右手疾探去接木筷。可指尖刚触到筷身,那股冲力便顺着手臂往下传,像是有根无形的线拽着他往前倾,脚下被带得微微滚动,他身子一歪,左手慌忙去扶地面,才勉强没摔倒。“慌什么?”林鹤轩快步上前,手掌按在他的后腰,一股温和的气感顺着脊椎往下沉,像暖流淌过僵硬的筋骨,“腰是中轴,气要跟着腰走,再沉到脚底涌泉穴。你不是用脚‘踩’地,是用气息‘粘’地,把木筷的冲劲卸进地里,再借地面反弹的劲稳住身形。再试一次!”
林鹤轩抬手又弹三枚木筷,这次力道稍缓,却更稳。鹞子咬着牙稳住身形,照着要领调整气息,丹田的暖流缓缓往下沉,顺着腰腹淌过胯骨,再分到双腿,最后聚在脚底,像是给双脚裹了层看不见的胶。他盯着飞来的木筷,脚尖轻轻碾着地面,待筷身临近,脚下猛地一“吸”,那股冲劲竟真的顺着脚底渗进了碎石堆里,身子虽晃了晃,却没再失衡。他试着抬手将木筷往前送,借着这股轻劲,身子轻飘飘往前滑出一米,落地时脚底稳稳“吸”住地面,连脚下的苔藓都没蹭掉一块。“成了!”他眼里迸出亮光,声音压得极低,掌心的痛感仿佛都淡了。
一旁的林清禾没急着动手,先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地面的碎石与苔藓。她性子稳,不似鹞子那般急于求成,更擅长琢磨细节。指尖先是触到湿苔藓的滑腻,带着几分凉意,再碰到碎石的棱角,粗糙坚硬,两种触感在指尖交织。她闭上眼睛,回想林鹤轩说的“气息粘地”,悄悄运转丹田气息,让暖流顺着经脉往下沉,再从脚底透出,试着去“感知”地面的纹路。待林鹤轩指点完鹞子,她才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沉气丹田,双脚与肩同宽站定,裙摆被风拂得轻轻晃动。
林鹤轩指尖一弹,两枚木筷朝她脚边飞去,速度比鹞子那波快了些许。林清禾脚尖微抬,没有急着躲,反而借着木筷的冲劲轻轻一旋,腰身拧转,像片柳叶般飘出两米远。落地时,她没有直接放平脚掌,而是先用脚尖点地,顺着冲劲往后一蹭,卸去大半力道,再慢慢将脚掌放平,脚底的气息顺势铺开,竟真的“粘”住了地面,连脚下的苔藓都保持着原样,没有丝毫松动。“清禾悟得快,稳劲足,比这臭小子沉得住气。”林鹤轩赞许点头,又从墙角拎起一筐卵石,筐沿还沾着湿泥,“现在换卵石,力道更沉,速度也更快,你们既要粘地稳身,还要借着卵石的冲劲换方向,这才是峭壁上的保命本事。练熟了,就算脚下碎石突然松动,也能借着旁边的劲稳住身形。”
他扬手将卵石撒向空中,十几枚石子带着破空声朝两个孩子砸来,有的冲胸口,有的奔腿脚,角度刁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