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失去母亲的、孤独无助的童年?
她默默捡起毛巾,重新浸湿、拧干,动作轻柔地再次敷在他的额头上。这一次,她的指尖停留了片刻,感受着他皮肤下灼人的温度,心底那片因他之前恶劣态度而冻结的冰层,似乎又悄然融化了一角。
“冷……”
他又开始呓语,身体微微发抖。
办公室里没有被子,苏晚环顾四周,将自己搭在椅背上的薄羊绒披肩取了下来,盖在他身上。披肩很小,只能堪堪盖住他的胸膛和手臂。
他似乎感受到了些许暖意,朝着热源的方向侧了侧身,蜷缩的姿势带着防御性,也显得更加孤单。
苏晚看着他,忽然觉得,也许他那些可恨的猜忌和失控,并不仅仅源于傲慢和不信任,更深层的,或许是一种源于童年创伤的、对被抛弃和失去的深刻恐惧?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用攻击性来掩饰内心的不安,用冷漠来筑起保护自己的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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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让她对他的愤怒,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有无奈,有怜悯,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心疼。
后半夜,傅瑾舟的体温似乎稍微降下去一点,但依旧在低烧。他不再呓语,睡得沉了些,只是眉心依旧笼着一层淡淡的郁色。
苏晚不敢睡,也不敢离开。她就那样坐在椅子上,守着他,不时帮他更换额头上已经变温的毛巾,偶尔用手指试探他颈间的温度。窗外的雨势渐渐转小,由倾盆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丝,天边隐约透出一点灰蒙蒙的光亮。
当第一缕真正的晨光穿透雨后的云层,微弱地照进办公室时,傅瑾舟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高烧让他头脑昏沉,视线模糊,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他动了动,感觉全身酸痛无力,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然后,他看到了趴在沙发边缘,似乎已经累极睡着的苏晚。
她侧着脸趴着,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长发有些凌乱地散落在颊边,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搭在沙发扶手上,距离他的手很近。晨光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睡颜安静,带着一丝疲惫的脆弱。
傅瑾舟怔住了。
昨晚混乱的记忆碎片一点点拼凑起来——暴雨,他失控的质问,剧烈的头痛,然后……是一片空白。
是她……照顾了他一夜?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看着她即使睡着也微蹙的眉头,再看看自己身上这件明显不合身、却干净柔软的女士T恤,和盖在胸口的、带着她特有淡香的羊绒披肩……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混杂着愧疚、懊悔,以及一种更深沉的、酸涩的悸动。
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嘶哑,发不出声音。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没有输液的手,想要碰一碰她散落的发丝,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停滞在了半空中。
他怕惊醒她,也怕……打破这片刻虚假的、却让他贪恋的宁静。
晨光熹微中,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睡颜,一夜的高烧仿佛也烧掉了他部分坚硬的外壳,留下了一片陌生的柔软和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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