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守护人”试点项目的招募反响超出了苏晚的预期。短短一周内,报名人数就突破了初期设定的限额。申请者背景各异,有退休的教师、热心的社区阿姨、对地方史有研究的年轻人,甚至还有几位本身就是试点社区的老住户,带着满肚子的故事和强烈的倾诉欲。
苏晚没有盲目扩大规模,她坚持“小而精”的原则,带领团队对报名者进行了细致的筛选和面试。他们最终确定了二十位首批“记忆守护人”,并根据各人的特长和兴趣,初步划分了“口述历史采集”、“老物件故事挖掘”、“社区影像记录”等几个方向。
接下来是密集的培训。苏晚邀请了傅氏基金会的研究员、高校的社会学教授以及记忆馆内容团队的资深成员,为这些“守护人”们进行了一系列培训,内容包括访谈技巧、伦理规范、资料整理方法、以及简单的影像记录知识。培训现场气氛热烈,“守护人”们求知若渴,提出的问题既具体又充满生活智慧。
傅瑾舟通过苏晚偶尔的提及和李特助的汇报,关注着这个项目的进展。他没有直接介入,但在一次晚餐时,听苏晚提到培训中需要一些便携的录音设备和基础的影像采集器材时,他让李特助联系了傅氏旗下一个电子产品的合作伙伴,以极优惠的赞助价格,为项目提供了一批适用的设备。
设备到位那天,苏晚看着那批崭新的、贴有“记忆守护人项目专用”标签的器材,心里明白,这又是傅瑾舟在不动声色地清除项目推进中的实际障碍。她给他发了条信息:【设备收到了,谢谢。】
他回复得很简单:【嗯。】
第一批“记忆守护人”正式上岗了。他们拿着录音笔、相机,带着培训中学到的方法和一颗热忱的心,走进了试点社区的街巷里弄,走进了老街坊的家中。
起初,进展并不总是顺利。有些居民对陌生人的访谈抱有戒心,有些故事因为年代久远而记忆模糊,采集到的素材质量也参差不齐。项目团队需要花费大量时间进行跟进、指导和初步整理。
苏晚每周都会主持召开“记忆守护人”项目的进度复盘会,听取团队和几位核心“守护人”代表的汇报,解决问题,调整策略。她发现,这个项目最大的价值,或许不在于最终能产出多少“成果”,而在于这个过程本身——它重新激活了社区内部的连接,让沉默的记忆被看见,让个体的生命故事在共享中获得尊严。
这天下午,苏晚在记忆馆的“故事角”,听一位刚结束访谈的“守护人”——退休的王老师,分享她的经历。王老师走访了一位在社区住了六十多年的陈奶奶,陈奶奶拿出了一本保存完好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粮票和布票,对着王老师的录音笔,颤巍巍地讲述了那个物资匮乏年代里,关于温饱、关于邻里互助、关于一双新布鞋就能带来的巨大喜悦的往事。
“苏馆长,你是没看到,陈奶奶讲着讲着,眼睛都亮了,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王老师感慨道,“我们走的时候,她拉着我的手说,谢谢你们还愿意听这些老掉牙的事。”
苏晚听着,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触动。这些看似琐碎的、个人的记忆,汇聚起来,就是一部鲜活生动的民间历史,是宏大叙事背后最真实、最温暖的底色。
晚上,她把王老师讲述的这个片段,分享给了傅瑾舟。
傅瑾舟安静地听完,问了一句:“这些采集来的故事,后续打算怎么用?”
“一部分会经过整理和授权,用于记忆馆的线下展览和线上数字博物馆的内容更新。我们也在和社区基金会探讨,看能不能合作,将这些故事汇编成册,或者制作成社区内部的影像档案,留给未来的居民。”苏晚回答道,“更重要的是,这个过程本身,就在重塑社区的认同感和凝聚力。”
傅瑾舟点了点头,没再追问。过了片刻,他忽然说:“傅氏在试点社区附近,有一个旧改项目,快要启动了。”
苏晚愣了一下,看向他。旧改项目往往伴随着拆迁和居民搬迁,这无疑会对刚刚启动的“记忆守护人”项目造成冲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