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别墅。
两人一前一后下车，走进玄关。佣人接过外套便安静地退开了。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以及一种无形中悄然改变的气氛。
苏晚没有追问，傅瑾舟也没有解释。那张老照片和那个沉默的男孩，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过后，水面下暗流涌动，表面却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多了些心照不宣的东西。
傅瑾舟直接去了书房，说是还有几封邮件要处理。苏晚看着他比平日略显紧绷的背影，没有说什么，转身去了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她靠在流理台边，慢慢喝着水，脑子里还是那张黑白照片，和傅瑾舟在车里那双深不见底、却又似乎泄露出一丝裂痕的眼睛。她几乎可以肯定，他听懂了她的暗示。他没有否认，也没有回避，只是用沉默和那个覆盖上来的手掌，给出了一个模糊而沉重的回应。
这比他直接承认或断然否认，都更让她确信——那个男孩就是他。这片即将消失的旧城区，承载着他一段不为人知，甚至可能被他刻意遗忘或封存的过去。
她放下水杯，没有回卧室，而是走到了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景观灯勾勒出树木的轮廓，与远处试点社区那片尚存的、略显杂乱的灯火形成了鲜明对比。那里，是他过去的影子；这里，是他现在的堡垒。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苏晚没有回头。
傅瑾舟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站着，同样望向窗外那片属于过去的灯火。他没有换衣服，依旧穿着衬衫西裤，只是解开了领口最上面的扣子，袖口也随意地挽了上去，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
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谁都没有说话。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不再是之前的尴尬或试探，而是一种更沉重、更接近核心的东西在缓慢酝酿。
“那个厂，”傅瑾舟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也带着一丝久未提及的沙哑，“叫红星机械厂。”
苏晚的心轻轻一颤。她“嗯”了一声，表示在听，目光依旧看着窗外，没有打扰他。
“存在了四十多年，”他继续说着，语调平铺直叙，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商业案例，“最高峰时，有近两千职工。后来，改制，合并，搬迁，最后只剩下一个空壳和这片家属区。”
这些信息，苏晚在查档案时已经看到过。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感觉完全不同。那不再是一段冰冷的历史，而是与他生命轨迹交织过的背景。
“我母亲，”傅瑾舟停顿了一下，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生涩和艰难，“傅芸，是那里的技术员。”
苏晚终于微微侧过头，看向他。他依然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但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她很喜欢那里。”他又补充了一句，很短，却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在她心里激起了更大的波澜。这句话里，包含的信息太多了。喜欢那里，意味着那或许是她选择的、并感到舒适的生活。也意味着，那时的傅瑾舟，可能也拥有过一段相对正常的、属于普通家庭的童年时光，尽管可能依旧伴随着大家族的某种阴影。
“我看到了她的名字，”苏晚轻声说，选择坦诚，“在先进工作者的名单里。”
傅瑾舟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算是确认。他没有问她是怎么查到的，似乎这已经不重要。
“那张照片……”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联欢会上的，是你吗？”
这一次，傅瑾舟沉默的时间更长。久到苏晚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不记得了。”他终于说，声音低沉，“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这话像是一堵墙，巧妙地将他隔绝在外。是不记得，还是不愿意记得？苏晚没有戳破。她能理解，对于某些过于沉重的过去，遗忘或许是一种本能的心理保护。
“记忆馆项目，”她换了一个角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