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项小组的工作推进得比预期顺利。陶土砖的方案在经过多轮优化和实地样品测试后,最终获得了项目组的一致通过,甚至连最初持反对意见的工程负责人,在看到模拟效果和详细的维护方案后,也表示了认可。
这个过程,苏晚全程深度参与。她不仅提供了文化层面的坚持,也学会了如何用更商业、更数据化的语言,去说服不同专业背景的人。她感觉自己像一块海绵,在这个庞大的项目中,疯狂地吸收着养分,快速成长。
与傅瑾舟在工作上的配合,也愈发默契。他信任她的专业判断,给予她足够的空间去施展,只在关键节点上把握方向。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基于共同目标的“战友”情谊。讨论问题时,可以激烈争论;达成共识后,又能迅速高效地执行。
这种关系,让苏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
这天,专项小组就陶土砖最终施工方案进行最后一次评审。会议结束时,已是傍晚。其他成员陆续离开,苏晚还在整理会议纪要。
傅瑾舟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一起吃点东西?”他转过身,对苏晚发出邀请,语气自然,像是不经意间的提议,“就当庆祝方案最终落地。”
苏晚整理文件的手顿了顿。这不是工作餐,也没有其他同事在场。她抬起头,看向傅瑾舟。他站在背光处,面容有些模糊,但眼神是清晰的,带着一种平静的期待。
她想起了这段时间以来,他所有克制而尊重的举动,想起了那枚被她锁在抽屉里的口琴,想起了他站在展厅里,对她说“看到你现在这样,很好”时,那双真诚的眼睛。
心底那层自我保护的薄冰,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又融化了一些。
“好。”她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去什么高档餐厅,傅瑾舟开车带她去了城南一家口碑很好的私房面馆。店面不大,装修古朴,这个时间点已经坐满了人,烟火气十足。老板似乎认识傅瑾舟,看到他来,熟稔地打了个招呼,将他们引到里面一个相对安静的小隔间。
“这里以前和我母亲来过几次。”坐下后,傅瑾舟主动解释道,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久远的事实,“味道一直没变。”
这是他在那顿生日晚餐后,第一次主动提及他的母亲。没有回避,没有沉重,只是很平常地提起。
苏晚心里微微一动,点了点头:“那要好好尝尝。”
两人各自点了一碗招牌的牛肉面,外加几样小菜。等待上菜的时候,气氛并不尴尬。他们聊了聊刚才会议上的一些细节,又自然地过渡到最近看的书,或者城市里一些有趣的变化。
面很快上来了,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傅瑾舟将他碗里的香菜细心地挑到一旁的小碟子里——苏晚记得,他好像一直不太喜欢香菜。
这个细微的、几乎被她遗忘的习惯,在此刻静谧而放松的氛围里,忽然变得清晰起来。一些属于过去的、日常的碎片,似乎在悄然复苏,只是底色不再压抑,而是镀上了一层温和的光晕。
“顾问工作还适应吗?”傅瑾舟吃了一口面,问道。
“挺好的,学到很多东西。”苏晚回答,这是实话,“比单纯做记忆馆视野开阔很多。”
“那就好。”傅瑾舟看着她,“你很有天赋,也很努力。”
他的夸奖很直接,不带任何修饰,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力量。
苏晚低头吃面,掩饰着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
吃完面,傅瑾舟没有立刻结账,而是又要了一壶清茶。两人坐在小小的隔间里,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谈笑声和厨房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苏晚。”傅瑾舟忽然开口,声音在氤氲的茶香里显得格外低沉。
苏晚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很认真,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冰层,也没有了小心翼翼的试探,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清晰的决心。
“之前……我说过很多次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