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亭拿起笔,在墙上的皖南地图上,将婺源、休宁、歙县三个地点重重圈起。
这三地呈一个三角之势,而它们的交汇中心,正是一片人迹罕至的皖南山腹。
“他们的造假工坊,不在防备森严的上海租界,而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的深山里。”他喃喃自语,眼中杀机毕现。
深夜,万籁俱寂。
苏晚晴抱着再次从梦中惊醒的沈小莲,轻轻哄着。
小莲不再哭闹,而是挣扎着下床,拿起画笔,借着月光在纸上飞快地画着什么。
画上,是一座藏于茂密竹林后的古旧石屋,屋顶有一个粗大的烟囱,正冒着若有若无的轻烟。
石屋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车厢的挡板上,画着一朵模糊的、只画了一半的兰花。
画完,小莲拉了拉谢云亭的衣角,小手先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用力地点了点那幅画。
谢云亭凝视着画,久久不语。
竹林石屋,烟囱,半朵兰花……这些线索太模糊了。
他正思索间,忽然瞥见桌上朱铁手送来用以校对微痕的特制铜尺。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他猛地起身,拿起铜尺,走到灯下,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画纸的角度。
月光与灯光交织,当铜尺的边缘与画中烟囱的投影形成一个特定夹角时,奇迹发生了——那道长长的、歪斜的烟囱投影,其轮廓,赫然与双层火漆内层那个微雕的“云”字,完美重合!
谢云亭倒吸一口凉气。
他瞬间明白了小莲的意思。
她没有听见大人们的对话,但她在被那个假郎中挟持期间,一定见过这个地方,或者见过与此地有关的人!
“孩子看不见声音,”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却听见了谎言的影子。”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桌案上。
那里,新一批刚刚冷却成型的双层火漆茶引,静静地躺着。
它们的表层光洁如镜,映着窗外的冷月;而在那看不见的底层,却藏着一道锋利如刀的暗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