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瞬间爆开。
谢云亭双手上下翻飞,抖、翻、揉、捻,动作如行云流水,充满了韵律感。
他不是在炒茶,更像是在与这锅嫩叶共舞。
一旁的盲眼茶师李伯,虽看不见,却微微侧着头,鼻翼翕动,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他能“听”到茶叶在锅中每一声细微的爆裂,能“闻”到茶香在每一个阶段的奇妙变化。
从青草香,到豆花香,再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渐渐浮现、凝聚、升华。
“火候……分毫不差。”李伯喃喃自语,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这年轻人对火候的掌控,竟已到了“心手合一,闻香知火”的境界!
经过杀青、揉捻、初烘、复烘,数个时辰后,当最后一缕水汽散尽,那捧嫩绿的鲜叶,已化作一根根条索紧细、乌润显毫的绝品干茶。
那股独特的兰花香,不再是飘忽不定,而是沉淀下来,与茶香完美融合,幽远而绵长。
茶,成了。
九奶奶亲自取来她珍藏的一套雨过天青色汝窑茶具。
苏晚晴则用小银壶烧开了山泉水,待水温稍降至最适宜的温度,才将沸水高冲入盏。
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根根直立,宛若雨后春笋。
茶汤呈明亮的琥珀色,兰花香气随着蒸腾的热气,瞬间溢满了整个屋子。
第一杯茶,恭敬地奉到了李伯面前。
盲眼老人没有立刻喝,他先是将茶盏凑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浑浊的眼眶竟微微湿润了。
“是它……是它……老头子我寻了一辈子的味道……”
他颤抖着手,将茶汤送入口中。
没有立刻咽下,而是让茶汤在舌尖上缓缓滚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这位徽州茶界“活着的传奇”的最终审判。
许久,李伯才缓缓将茶咽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放下茶盏,枯瘦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仿佛在回味那无尽的余韵。
“老朽痴长八十载,品尽徽州大小茶庄之茶,自诩尝遍人间草木香。”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然今日方知,天外有天。”
他转向谢云亭的方向,虽看不见,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缓缓说道:
“此茶,有形,有香,有韵,更有……魂。老朽敢断言,此后徽州,再无出其右者。”
他顿了顿,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说出了那句后来传遍整个大江南北的评语:
“清明时节,千茶百味,皆不如此一口香。”
“清明一口香!”九奶奶眼中异彩连连,她当即拍板,“好!好一个‘清明一口香’!云亭,这茶,便以此为名!”
这一刻,谢云亭知道,他成了。
“兰香祭”的火光,为他赢得了“势”;而这杯得到李伯金口玉言的“清明一口香”,则为他奠定了“道”。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在商战中取胜的后起之秀,而是凭借极致的工艺和无可辩驳的品质,被徽州茶界最权威的人物,亲手扶上了“茶道正统”的宝座。
从一个复仇的少主,到徽州茶魂的传承者,谢云亭用一片茶叶,完成了他身份的终极升华。
而远在上海的程砚舟,还在盘算着如何用资本和渠道,将云记的春茶扼杀在黄山脚下。
他永远也无法理解,谢云亭手中最强大的武器,不是阴谋,也不是金钱,而是这片土地上,人们对一片好茶最纯粹的敬畏与向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