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出了上百名同样赤着上身的挑夫!
陈婆子领着一群拿着扁担、洗衣槌的寡妇,护在队伍两侧,眼神凶悍如母狼。
而那个叫小豆子的流浪儿,竟猴子一般蹿上了码头一座废弃的汽笛柱,用尽全身力气高喊:“云记养咱们的命,咱们就替云记开路——!”
“开路!”“开路!”
上百人的脚步声汇成一股,踏在码头的石板路上,竟发出闷雷般的巨响。
那由三江联栈私设的、象征着垄断与权威的码头铁栅,在数百名挑夫的合力冲击下,发出刺耳的呻吟,竟被硬生生撞开了一道缺口!
谢云亭立于船头,迎着江风,静静地目送第一担茶离舱,目送那支由血肉之躯组成的洪流,冲破封锁。
他并未欢呼,只是缓缓取出一枚温润的火漆印,在一本崭新的登记簿上,为这第一担茶郑重地按下四个朱红的篆字:共信·汉口初验。
就在此时,柳阿金气喘吁吁地从人群缝隙中挤过来,将一封没有封口的信塞到他手中。
信纸上空无一字,只用粗粝的炭笔,勾勒出了一幅简练的图案——一截遒劲的松枝。
谢云亭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指尖轻抚过那炭笔的痕迹,脑海中,系统界面悄然亮起:【气味残留分析启动……匹配度98.7%,来源锁定:丙子年,西山制茶所,三号焙房。】
那是二十年前,父亲亲自督造的焙房!
他猛然抬头,望向江雾弥漫的深处,那里高楼林立,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眼睛。
他似乎看见了父亲当年的身影,站在晒满茶叶的青场尽头,迎着夕阳,对自己轻轻摇头,那温和而坚定的声音跨越了时空,在他耳边回响:“云亭,记住,真正的商道,不在银货两讫的秤上,它在人心那杆秤上。”
凭借着这股由人心汇聚成的力量,云记的百担茶叶最终得以绕开三江联栈,悉数卸入了一处偏港的仓栈。
然,不过三日,汉口茶业商会突发布一纸通告:
“扰乱行市,败坏商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