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起的另外四具,一共七人,都不是死于刀伤或溺水。他们的肺腑积满了烟灰,是被关在密闭的船舱里,活活熏死的。身上的焦痕,是死后泼上煤油伪造的焚毁现场。”
活活熏死!
这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在场每一个云记核心成员的心上。
与此同时,阿篾带着一队精干的伙计,一身泥水地从簰洲湾赶了回来。
他摊开一块油布,上面是他在滩涂芦苇丛中找到的证物:一截被利器斩断的沉锚残链,半块浸透了血迹的帆布布条,布条的纹路与三江会巡逻快艇的制式帆布完全一致。
“先生,还有这个。”阿篾递上一张拓印着古怪脚印的纸样,“岸边的烂泥里,留下了很多这种脚印。外八字,足弓高得异于常人,我找老兵看过,这是常年穿着劣质军靴才会留下的步态。是溃兵!”
谢云亭盯着那张拓印,良久,眼中的寒意更甚。
他终于明白,这已经不是寻常的江湖仇杀。
杜沧海动用了他豢养的、由退伍兵痞组成的杀人机器。
他一言不发,回到舱内,取出那枚勘破的火漆残片,将其轻轻按入罗盘的蓝光水道图中央。
系统那七点赤芒仿佛找到了宣泄口,骤然大亮,在复杂的江流图上,映照出一条极其隐秘的靠岸点——鬼罾汊。
一个连许多老船工都不知道的、专供匪盗销赃的隐秘水湾。
所有人都以为谢云亭会立刻调集船只,杀向鬼罾汊,以血还血。
然而,他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费解的决定。
“小满,”他声音沙哑,“连夜誊抄七份《殉工录》。”
他取出一沓稿纸,上面是他一夜未眠写下的文字,详尽地记述了七名死者的生平:魏老刀,为云记押送第一批祁红的老人,三十年行船,一步未曾行差踏错;李阿贵,去年冬天为抢修漏舱,在刺骨的江水中堵了半个时辰的缝;赵嫂,替生病的丈夫押货,在颠簸的船上不幸流产,却只歇了三天便又上了船……
次日正午,云记没有发布任何复仇檄文,而是在汉口租界外的广场上,搭起了一座巨大的灵堂。
七具冰冷的棺木并列排开,每一具棺木前,都摆着一盏尚未点燃的素白纸灯笼。
谢云亭一身缟素,立于灵堂之前,面对着越聚越多的围观百姓,声音嘶哑却清晰地传遍全场:“他们,不是没有名字的苦力。他们是魏老刀,是李阿贵,是赵嫂……他们,是持着信义这盏灯,替我们所有人渡过这风浪恶水的人!”
人群中,渐渐起了骚动,继而是压抑的啜泣。
几个在码头玩耍的孩童,不知被谁教了,竟用稚嫩的童声,唱起了被改了词的《采茶调》:
“一肩挑起千山信,死后还抱茶箱子。哥哥你去问江神,谁家灯笼不渡魂……”
歌声凄婉,闻者无不落泪。
夜幕降临,公祭达到高潮。
谢云亭走上前,亲手点燃了第一盏纸灯笼,将其缓缓放入江心。
火光摇曳,映着他冰冷的侧脸。
就在此时,他袖中的铜牌猛然一震,那七点赤芒陡然大亮,穿透人群,精准地锁定在一名混在人群中的搬运工身上——系统界面上清晰显示,此人袖口沾有微量焦油,指甲缝里,残留着属于死者魏小乙的皮屑组织!
阿篾收到谢云亭的眼神,如鬼魅般悄然跟上。
那搬运工换班之后,果然径直奔向了三江会设在后街的一处暗哨。
谢云亭没有惊动官府,而是立刻请来了汉口苦力公会的总把头,“铁秤杆”刘会长。
当人赃俱获的搬运工被押到面前,刘会长当着所有公会兄弟的面,举起了那根代表着行规的铁秤杆。
以“毁信害民、残害手足”的罪名启动私裁,远比送官更能击垮一个江湖人的心理防线。
那搬运工当场崩溃,涕泪横流地供出了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