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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绝望的气氛里,透进了一丝光亮。
夜色深沉,雨终于停了。清心茶舍的灯火亮了整整一夜。
后巷的暗影里,一个穿着长衫、戴着帽子的瘦削身影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正是德丰钱庄的陆会计。
他看到阿篾打出的暗号,连忙闪身过来,将一本边角破损的账册塞到阿篾手里。
“这是……这是冯师爷和我们钱庄签的‘云记理财计划’的底账副本,”他声音发抖,几乎不成调,“他说……说这是你们‘云记’授权的,用你们的信誉做担保,年息一分。其实……其实就是拿新骗来的钱,还旧的利息!窟窿越来越大……现在,至少有两千多张假券流到市面上去了!”
陆会计的脸色惨白如纸:“我……我真不是人!可我没办法……我那刚过门的侄女,她也背着家里人,买了五十张!她还跟我说,这是‘铁饭碗’,是谢先生给穷人找出路……”
说完,他像是被火烫到一样,转身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句飘散在冷风里的话:“求谢先生……救救他们……”
谢云亭坐在灯下,连夜翻阅那本散发着霉味的账册。
他的手指冰凉,但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鉴定系统”自动启动,将账册上的每一笔资金流动都标记出来,最终,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注册在法租界的空壳公司——“裕通代管”。
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账册一角,一个用极小的字写下的备注上:“海藻陈”。
海藻……陈……
谢云亭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起来了,这是一种廉价的纸张增稠剂,用晒干的海藻粉末混合陈年的烂纸浆制成,成品纸张粗糙,但吸墨性极强,不易晕染,常被一些不法书商用来翻印劣质画本。
一个大胆而清晰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
这一战,不能再靠口舌之争去讲道理。
道理,在赤裸裸的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他要让那些看不见的罪证,自己“开口说话”。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谢云亭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对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阿篾下达了一连串指令:
“去,在茶舍前坪,给我支起三口大铜锅,装满温水。把库房里那台从德国人手里买来的显微镜搬出来。再取十斤今年头采的‘兰雪’新茶,碾成最细的茶末。”
阿篾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云亭走到门口,亲手在茶舍的墙壁上贴出了一张巨大的告示,上面只写了四个墨迹淋漓的大字:
今日验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