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贪婪好利,尤嗜好茶。万勿强闯,可以礼试之。”
夜幕降临,税卡灯火通明,气氛森严。
谢云亭没有丝毫迟疑,当夜便亲手研墨,用上好的宣纸写了一封拜帖。
帖中言辞恳切,只说自己是仰慕关卡守军辛苦,特来慰问的徽州茶商。
随帖附上的,是十包用油纸精心包裹的特级“兰香红”,封签上,他只题了五个字——“敬守路人”。
礼品连夜送出,石沉大海。一夜的等待,几乎让人心焦如焚。
直到次日拂晓,一名不起眼的副官才骑马来到营地,将一个沉甸甸的锡制匣子交给阿篾,只留下一句硬邦邦的话:“王卡长回礼。”
阿篾打开匣子,里面竟是满满一匣上好的云土。
他脸色一变,正要发作,却发现匣子底部压着一张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好茶!明日辰时换岗,哨兵困乏,空车可过。”
阿篾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暗语。
“空车可过”,言下之意,便是载货的车过不了。
他立刻找到谢云亭汇报。谢云亭当机立断:“就按他说的办!”
阿篾领命,立刻组织人手,将所有车辆上的石料、粮食、工具连夜卸下,分批搬运至密林深处藏好。
第二天辰时,天刚蒙蒙亮,一支看似疲惫的“商队”驱赶着十几辆空空如也的板车,大张旗鼓地从税卡前鸣笛而过。
关卡上的哨兵果然如纸条所言,睡眼惺忪,只是懒懒地挥了挥手,便放他们过去了。
待到夜深人静,敌人防备最松懈之时,早已埋伏在林中的工人们再悄无声息地分批将货物肩扛手提,绕过关卡,运送到前方与车队会合。
一场看似无解的死局,就此被巧妙化解。
队伍继续向前,但连日的抢工和恶劣的环境,开始严重透支每个人的体力。
石匠吴,那个曾在鹰嘴崖立下血誓的汉子,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他本就年过四旬,又继承了父亲的肺痨病根,高强度的劳作让他几乎耗尽了心血。
第五天夜里,他在凿刻一处坚硬的岩缝时,猛地弓下身,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一口鲜血喷在了冰冷的岩石上。
他却只是抹了抹嘴,捧起冰冷的涧水喝了几口强行压住,便又抡起了铁锤。
“吴大哥,你不能再干了!”谢云亭闻讯赶来,强行夺下他的锤子,“去休息,这是命令!”
石匠吴通红着双眼,固执地摇着头,声音嘶哑如破锣:“东家,我爹就死在这山里,没能把路修通。我……我要把自己凿进去,陪着他,看着这条路通!”
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
谢云亭知道,自己劝不住一个决心用生命去完成夙愿的人。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当工人们来到工地时,却发现石匠吴伏在昨夜的岩壁上,一动不动。
他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柄磨得光滑的铁钎,钎尖深深嵌入石中。
他已经气绝,身体早已冰冷,但姿态却依然是奋力向前的样子。
在他身后的岩壁上,赫然多出了两个新刻的字——“茶路”。
那两个字,笔画深逾寸许,力透石壁,仿佛是用尽了最后一口气血才刻上去的。
整个工地,一片死寂。风声呜咽,像是为这个沉默的开路者送行。
谢云亭下令,就地安葬。
他亲自挑选了一块最平整的青石,命人凿成石碑,深深嵌入崖壁,正对着那条新开的路。
下葬时,小豆倌哽咽着问:“东家,咱们……该烧纸么?”
所有人都看向谢云亭。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铜铃婆缓步上前,她从怀里掏出一把茶叶末,不是“兰香红”,而是最普通、最粗粝的茶梗。
她将茶梗撒入燃起的火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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