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地方,真是要人命啊!”
阿篾当机立断,冲到谢云亭面前,大声道:“东家!不能等了!拆掉一半茶箱减轻分量,我们立刻冲过去!趁着洪水还没下来,兴许能闯过去!”
“不行!”谢云亭断然拒绝,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流下,眼神却愈发冷静,“现在地上全是水,路面又滑。马匹负重减轻,抓地力反而变差,一旦水流冲下来,我们连人带马都会被冲倒,挤在狭窄的峡谷里,一个都活不了!”
暴雨如注,砸在茶箱的油布上噼啪作响,也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谢云亭环视一周,看着那些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脸,猛地提高了声音,盖过了风雨:“都听我的!想活命的,就照我说的做!”
他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瞬间镇住了慌乱的人群。
“把所有茶箱卸下来!在峡口外侧,垒成三角防洪坝!把空出来的驮车拆掉车轮,填进我们身后那条浅沟里,减缓坡上冲下来的水流!”
“东家,那可是咱们的茶啊!”有人痛心疾首地喊道。
“茶箱底下压着命!”谢云亭一声怒喝,亲自扛起一口最重的茶箱,狠狠砸在地上,作为堤坝的基石,“人没了,茶还有什么用!动手!”
众人被他悍不畏死的决绝所震慑,不再犹豫,纷纷扑入雨中,按照他的指挥,将一口口承载着希望与财富的茶箱当做沙袋,在峡口外围迅速垒起一道坚固的堤坝。
“阿篾,你带人守住这里!我去上游!”谢云亭将指挥权交给最信任的副手,点了石匠吴在内的十名最精壮的伙计,抄起铁锹和砍刀,逆着雨水冲向北侧山脊。
上山的路泥泞不堪,每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两个时辰,仿佛两个世纪那么漫长。
在冰冷的雨水中,谢云亭带领众人用最原始的办法,挖、砍、撬,终于在洪水彻底冲垮脆弱的堤坝前,将那截致命的树桩挖松、推开。
“轰——”
积蓄已久的山洪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一条黄色的怒龙,咆哮着顺着早已存在的泄洪道冲下山谷,与鬼愁峡擦肩而过。
雨势渐渐小了。
谢云亭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正欲带人返回营地,峡谷的方向,却骤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声音沉闷而恐怖,仿佛整座山都在呻吟、在崩裂。
他心中猛地一沉,疯了一般朝着峡口冲去。
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血液凝固。
鬼愁峡的入口,那个原本黑黢黢的岩缝,此刻已经被无数从天而降的巨石和泥浆彻底掩埋!
山体滑坡,终究还是发生了。
“点人!快点人!”阿篾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清点结果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留在营地的伙计,少了六个!
他们是为了加固堤坝,离塌方处最近的人。
“挖!给我挖!”谢云亭双眼血红,第一个扑了上去,用双手疯狂地刨着混着碎石的烂泥。
众人拼死挖掘,指甲翻飞,血肉模糊。
终于,在一块巨石的缝隙下,他们听到了微弱的呻吟。
扒开乱石,被困的六名伙计蜷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人人带伤,但幸运的是,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最年长的石匠吴靠在岩壁上,一条腿被石头压住,已经变了形。
他剧烈地喘息着,看到谢云亭,浑浊的眼中竟迸发出一丝光亮:“东家……别管我……茶……茶还在里面……”
他的身后,是几口被挤压变形、但依然完好的茶箱。
谢云亭亲自钻入狭窄的缝隙,想要将他拖出。
脑海中,系统扫描的红色警告疯狂闪烁——头顶的岩层结构已经彻底破坏,承重极限不足一刻钟!
“东家!不能进去!要塌了!”阿篾死死拉住他的胳膊,声嘶力竭地吼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