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狼烟刺破夜穹,仿佛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重庆的神经。
不等天亮,一封加急电报已由信使飞马送抵云记在南岸的总号。
电文简短,却字字惊心:黔北雷公岭垭口,一夜之间,竟凭空立起一根崭新的醒香桩!
更离奇的是随电报一同送来的两件物事。
一件是拓印的图样,上面是一枚不过指节大小的竹简,仅刻一字——“道”。
笔锋古拙,藏锋敛锷,与当年谢云亭在黄山古庙中所得那枚,竟是如出一辙。
另一件,则是一块用油布层层包裹的泥土,土中嵌着一片碎裂的陶片,依稀可见暗红色的釉光。
阿篾等人围在桌前,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是明代的茶引残片!”一个苍老而激动到颤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范教授不知何时已赶到,他甚至来不及放下手中的梨木手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桌前,戴上老花镜,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块泥土,指尖轻轻拂去表面的浮尘。
陶片上,四个模糊的阳文刻字显露出来:“利……济……天……下……”
范教授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双眼此刻亮得惊人,死死盯着谢云亭:“三百年前的官窑茶引!云亭,这不是巧合!绝不是巧合!雷公岭自古便是川黔咽喉,这茶引埋在此处,说明三百年前,这里就有官府设下的义渡茶驿,以利商旅!你点燃的不是一根桩,你是在用茶香,唤醒这条沉睡了数百年的文化血脉!”
老教授的声音掷地有声,震得整个议事厅嗡嗡作响。
“教授说得对!东家,雷公岭那桩肯定也是咱们的人干的!得赶紧派人去守着,官府那边要是再派人来毁桩,岂不是白费了兄弟们的心力?”阿篾性子最急,攥着拳头请命。
一时间,群情激奋,都主张立刻派人增援,护住这来之不易的“香火”。
谢云亭却一言不发,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那枚“道”字的拓片,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纸背,看到了那根在风中矗立的醒香桩。
良久,他缓缓摇头。
“阿篾,此桩非我所立,亦非我能护。”
“东家?”众人皆是一愣。
“它既是由人心点燃,便该由人心守护。”谢云亭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我若派人去,反倒落了痕迹,成了‘云记’一家之事。它现在,是天下人之事。”
他抬起眼,扫过众人不解的脸,下达了一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命令:“传令下去,所有预备出发的补给车队,暂停启程。静观其变。”
“那……就这么干等着?”阿篾急了。
谢云亭的目光转向角落里一直安静旁听的小石头,对他招了招手。
“小石头,你带上十个最机灵的兄弟,乘一条最不起眼的木筏,顺江而下。”他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记住,你们不是去打架,也不是去修桩。你们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看,听,记。沿途所见所闻,无论大小,用相机拍下来,用笔记下来。我要知道,这江水之上,究竟有多少人心,在为这一缕香续命。”
小石头似懂非懂,但还是挺直了小小的胸膛,用力点头:“东家放心!”
少年们的木筏,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汇入了滚滚东流的长江。
行至涪陵,江岸边已聚起不少人。
木筏靠岸,少年们惊奇地发现,竟有几位农妇支起了大茶桶,免费向过路的行人施茶。
茶桶上,用歪歪扭扭的木炭字挂着一块木牌:“代云记,供春雪红”。
小石头好奇上前,递上一只碗。
一位满脸风霜的妇人给他舀了满满一碗,浑浊的眼睛里泛着一丝水光。
“大娘,您这也是云记的茶?”
妇人摇摇头,布满老茧的手摩挲着滚烫的茶桶:“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