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就在脚下,用血与火,踏出来。
这个念头如一道惊雷,劈开了谢云亭心中的迷雾。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因悲痛与疲惫而布满血丝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两簇慑人的火焰。
他不再是那个在父亲灵前寻求指引的少年,而是执掌百千人生计,必须在绝境中开辟生路的“云记”掌柜。
夜,愈发深沉。
祠堂内的油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映照着一张张绝望而麻木的脸。
谢云亭大步走回堂前,将那张从水文李手中得来的渠线图,“啪”地一声,摊在唯一的八仙桌上。
“乡亲们,都过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穿透力。
昏昏欲睡的、低声啜泣的、呆坐失神的村民,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缓缓围拢过来。
“天灾,是老天爷不长眼。”谢云亭的手指重重点在图纸上那条殷红如血的线上,“但把天灾变成绝户的屠刀,是人祸!”
他目光如电,扫过众人,一字一顿地道:“就是它!程鹤年为了他那座‘光明电厂’,私自截断了青弋江上游的主水脉!这条引水渠,就是悬在我们历口镇所有人头上的一把铡刀!此渠一日不断,历口便是一日死地。明日,后日,只要再来一场暴雨,上游积蓄的洪水决堤,我们整个河谷,都将沦为泽国,再无寸土!”
一番话,如滚油泼入烈火,瞬间点燃了祠堂内压抑到极致的死寂。
“程鹤年!那个杀千刀的!”
“我家的地就在下游,全被泥石冲平了!原来是他在作祟!”
“我的娃儿啊……”
悲愤的哭喊与咒骂交织在一起。
角落里的老根叔猛地站起身,他那只被包扎好的手高高举起,手中紧握的,竟是一把从废墟里刨出来的锄头。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虎,嘶吼道:“我去砸了它!我现在就去砸了那龟孙子的电厂!”
“对!砸了它!”
“跟他们拼了!”
数十个血气方刚的汉子纷纷响应,抄起身边的扁担、木棍,群情激愤,就要往外冲。
“都站住!”谢云亭一声断喝,如洪钟大吕,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他抬手,用一种绝对的威严压下了骚动,“硬闯,就是以卵击石!程鹤年的电厂有保安队,有枪!我们这样去,不但砸不了渠,还会被当成暴民镇压,白白送死!”
他锐利的目光转向人群中瑟瑟发抖的水文李:“李先生,你告诉我,那渠闸,可有空子可钻?”
水文李被这阵仗吓得面无人色,牙关都在打颤:“有……有的……电厂的德国发电机,为了保养,每晚亥时,也就是十点整,会停转冷却十分钟。那时候,是守卫最松懈的时候,也是泄压换班的唯一窗口……”
“十分钟,够了。”谢云‘亭眼中精光一闪,当机立断。
他迅速分派任务,声音沉稳而清晰:“老根叔!你挑十个身手最利落的兄弟,带上撬棍,潜伏到电厂下游的山坡。亥时一到,听我信号,立刻撬动山石,制造泥石流的假象,越大声越好,把守卫引开!”
“阿灰!”他转向那个眼神明亮的少年,“你带上村里所有半大孩子,在电厂外围的山林里埋伏。听到下游的响动,就一起敲锣打鼓,放鞭炮,大喊‘鬼子空袭啦’,把水搅得越浑越好!”
接着,他转身面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黄巡长,郑重地抱拳一揖:“黄巡长,此事本与你无关,但我需要借助你的身份。这是我们云记最高信誉的火漆茶引,关键时刻,你冒充省府特派员,以此为信物,前往电厂正门,以‘征用电厂为战时通讯供电’为由,拖住他们的主管。”
最后,他自己拍了拍胸口:“我,亲自带人,趁乱摸到引水渠闸,毁了它!”
一番布置,条理分明,环环相扣。
众人从最初的激愤,渐渐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