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的办公楼。
黄工头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撬开了档案室的门锁。
他没有去碰那些光鲜的业绩报告,而是直奔角落里一个积满灰尘的铁皮柜。
那里,存放着最原始的排水日志和煤渣采购单。
他颤抖着手,将几份关键的记录抽出,那上面清晰地记载着,为了降低成本,电厂购入了一批劣质高硫煤,以及每日子时之后,排水量远超安全标准的指令。
他将这些纸张小心翼翼地藏入一个准备送修的电机木箱夹层里,天亮后,托一个信得过的车夫,将“坏掉的电机”送往了城南的云记货仓。
证据确凿!
谢云亭拿到日志的那一刻,眼中寒芒迸射。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找人将材料复印了整整十份。
一份加急寄往省城的水利厅,一份通过秘密渠道送达军政公署的一位旧识手中,其余的,则分发给老根叔等几个村的渠长。
他只交代了一句话:“诸位叔伯,东西收好。若我谢云亭出了事,你们接着传,接着告!”
金履安会长再也坐不住了。
商会的电话快被打爆了,人心惶惶,连带着整个黟县的商业信誉都受到了质疑。
他派人将谢云亭“请”到了商会,一见面便拍着桌子厉声质问:“谢云亭!你到底想干什么?非要毁了全镇这点来之不易的前途吗?”
谢云亭立在堂中,身形笔挺,脸上不见丝毫慌乱。
他平静地迎着金履安的怒火,反问:“金会长,我只想问一句,若您家那几百亩祖田,也被这毒水日夜泡着,您还觉得这是前途吗?”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卷轴,缓缓展开。
那上面,是龙脊坞下游五个村庄联名按下的血指印,密密麻麻的红印,如同一片泣血的枫林。
金履安的目光落在那些指印上,脸上的怒气一点点消散,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颓然坐下,挥了挥手:“上报可以,但此事……不得提商会一个字。”
“为民请命,何须挂他人之名。”谢云亭深深一揖,转身离去。
三日后,一个穿着体面、操着外地口音的商人住进了县里最好的客栈。
没人知道,他就是省水利厅派来微服查访的专员。
次日,在谢云亭的暗中安排下,老根叔扮作一个寻常的向导,领着这位“客商”一路沿溪而下,直赴受灾最严重的一片稻田。
老根叔二话不说,抡起锄头便往田里挖。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锄头竟被坚硬的泥土弹起。
他用尽全力,才刨开一角,露出的景象让那专员倒吸一口凉气——稻禾的根须早已腐烂成一团黑絮,底下的泥土则板结如石,散发着一股腐败的恶臭。
专员默默取样,用油布包好,临走时,他压低声音问老根叔:“老乡,是谁……最早发现这些异常的?”
老根叔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布满皱纹的手,指向远处山岗。
那专员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青灰色的晨雾中,谢云亭独自一人,静静地伫立在山巅之上,衣袂随风微动,身影如同一株扎根在悬崖上的孤松。
当晚,一个消息在县城不胫而走:省政府即将派遣专家组,前来黟县进行水质复查。
程鹤年府邸里,一片死寂。
他坐在太师椅上,双眼布满血丝,盯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他要掀桌子,我就连房子一起给他掀了!”
而此时的云记茶号,灯火通明。
谢云亭摊开一张黟县地图,手指最终落在了城南的历口古镇。
那里,有一座谢氏宗族的总祠堂,祠堂前,是一片足以容纳千人的巨大石坪。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夜色,仿佛已经看到了明日的场景。
“阿灰,”他沉声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