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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将这片伪造的育苗区围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形,封死了所有退路。
老桑皮拄着一根茶树根做的拐杖,颤巍巍地站在包围圈的中央,浑浊的双眼在月下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拐杖重重往地上一顿,对着惊慌失措的石“瘌痢等人发出雷霆般的嘶吼:
“你们砍得了树,烧得了土,可你们烧不掉我们手上磨出的老茧!烧不掉我们舌尖上记了一辈子的茶味!更烧不掉我们心里那股不认命的魂!”
他身后,数十名茶农举起手中的农具,用最质朴、最雄浑的嗓音齐声怒喝:
“护根!护根!护根!”
声震山谷,惊得林中群鸦“呱呱”乱叫,四散飞逃。
石瘌痢彻底慌了神,这阵仗他从未见过。
这哪里是商战,分明是刨人祖坟的死仇!
他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完成任务。
他状若疯癫地拧开喷油器的阀门,划燃火柴,不顾一切地将引信点燃。
“给老子烧!”
火焰“腾”地一下窜起,却远没有预想中那般凶猛。
一股夹杂着水汽的浓烈黑烟冲天而起,火焰却软弱无力,只烧了片刻便迅速萎缩下去。
油料受潮了!
“不好,中计了!”石瘌痢心头一凉。
他刚要转身逃跑,一道黑影已如猎豹般从侧翼猛扑过来。
墨砚生双目赤红,一记干净利落的扫堂腿,便将一个纵火犯踢倒在地,紧接着手肘下压,精准地击在其后颈,那人哼都未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云记的护卫队如猛虎下山,三下五除二便将另外两人死死按住。
唯有石瘌痢还在负隅顽抗,他被墨砚生一脚踹在膝弯,跪倒在地,却仍扯着嗓子疯狂嘶吼:“放开我!老子是奉吴保长之命行事!吴彪说了,只要今晚彻底毁了云记的根苗,我们每人赏五十大洋!你们敢动我,就是跟保长作对!”
他以为搬出吴彪这尊地方神,至少能让对方投鼠忌器。
话音未落,一个阴冷的声音果然从不远处的林边响起。
“说得没错,谁敢动我的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保长吴彪带着十几个持枪的保丁,从黑暗中缓缓现身。
他那张平日里还算和善的胖脸此刻写满了狰狞,手中一支锃亮的驳壳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墨砚生的眉心。
“墨砚生,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我的地盘上私设刑堂,绑我的人?”吴彪厉声道,“立刻放人,不然我一枪崩了你!”
气氛瞬间凝固,剑拔弩张。
茶农们虽人多,面对真枪实弹,却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脸上露出畏惧之色。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一个平静的声音打破了对峙。
“吴保长,好大的官威。”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谢云亭缓步走出。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青布长衫,手中没有武器,更没有带护卫,只是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陶盆,盆里是一株刚刚嫁接、尚带着湿润泥土的茶苗。
他来到场中,无视吴彪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只是将手中的陶盆轻轻放在地上。
“吴保长,你可知我这盆苗,用的是什么土?”
吴彪一愣。
谢云亭抬起头,目光清澈如水,却又锐利如刀,一字一顿地说道:“是混了你家祖坟前的那捧黄土。昨夜,我遣人去你家祖地,悄悄取的。你说,要是这十里八乡的百姓知道,你吴大保长为了洋行许诺的几根金条,不惜勾结外人,放火烧掉我们徽州人赖以生存的茶魂,甚至连自家祖宗地脉的安宁都拿来出卖……他们,会怎么对你?”
“你……你胡说八道!”吴彪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握枪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在徽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