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日忽然睁开独眼,用那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楚云飞……最近……在看……什么书?”
周瑶愣了一下,回想片刻,答道:“听栓子说,楚团长最近似乎对《战国策》很感兴趣。”
赵旭日缓缓阖上眼,不再言语,仿佛刚才只是一句梦呓。
但秦守义得知此事后,却陷入了长久的沉思。首长不会无故问及此事。《战国策》……纵横捭阖,远交近攻……他隐约感觉到,在这晋西北的棋盘上,似乎有更宏大的布局,正在这无声的硝烟与地火运行中,悄然展开。而他和他的独立大队,将是这盘大棋中,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
赵旭日那句关于《战国策》的突兀问询,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秦守义心中漾开了层层涟漪。他反复咀嚼着“纵横捭阖,远交近攻”这八个字,再结合楚云飞之前送书、暗中交易物资的举动,一个模糊却又令人振奋的念头逐渐清晰——首长似乎在考量着比黑云岭一隅之地更广阔的棋局,而楚云飞的358团,或许并非仅仅是需要提防的“友军”,更可能是在特定形势下可以借重的力量。
这个想法过于大胆,秦守义不敢妄下论断,只能将其深埋心底,更加密切地关注晋西北整体的风云变幻。他将栓子侦察小组的活动范围进一步扩大,不仅监视日伪军动向,也开始有意识地收集关于晋绥军,特别是358团的情报。
砺刃谷内的“地火”依旧在沉稳运行。文化学习初见成效,一些原本大字不识的队员,已经能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和“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标语,看懂简单的地图和命令也不再是天方夜谭。这种内在的提升,带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底气和文化自信。
周瑶的救护班在多次实践和钻研下,配制出了一种效果不错的止血消炎药粉,虽然比不上西药立竿见影,但在缺医少药的环境下已是极为宝贵。张贵的身体恢复到了可以慢跑的程度,他重新拿起了枪,虽然还不能参加高强度训练,但担任教官和战术顾问已绰绰有余。他将他那套在恶劣环境下生存、伪装、以及用最小代价换取最大战果的“土法子”,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
王根柱的突击排和栓子的狙击小组,则在一次次模拟对抗和小规模实弹演练中,将配合磨砺到了近乎心意相通的地步。他们就像独立大队最锋利的爪牙,随时准备撕开敌人的防线。
就在这看似平静的积蓄期,一股微妙的风,开始从晋西北的各个角落悄然吹起。
先是日军方面。中村旅团的确收缩了正面兵力,但其控制区内的“治安强化”运动却搞得轰轰烈烈。大量强征的民夫被驱赶着修建公路、挖掘封锁沟,企图用一道道交通线和壕沟,将抗日根据地分割、孤立。同时,日伪政权加紧了对我控制区资源的掠夺,尤其是粮食和矿产,运输车队往来频繁,护卫兵力却似乎有所减弱,透着几分有恃无恐的意味。
接着是晋绥军方面。楚云飞的358团依旧保持着与八路军的“安全距离”,但摩擦明显减少了。甚至有情报显示,358团下属的一个营,在前不久与一股试图渗透其防区的日军侦察队发生了小规模交火,并将来敌击退。这虽然可能只是局部冲突,但在当前微妙的气氛下,难免引人遐想。
更让秦守义注意的是,栓子小组传回一个未经证实的情报:驻守在与黑云岭相邻另一区域的晋绥军某部,似乎与当地一支八路军的游击队建立了某种“默契”,双方划定了非正式的“活动界限”,甚至偶尔会交换一些关于日军调动的情报。
“难道……风向真的要变了?”秦守义看着汇总来的情报,心中波澜起伏。他想起赵旭日那深不可测的沉默,想起楚云飞赠送的《孙子兵法》和《三国演义》,想起中村近期反常的“低调”。
所有这些蛛丝马迹,都指向一个可能——日军由于太平洋战场或其他方面的压力,正在调整其在华北的战略部署,收缩拳头,重点确保主要交通线和资源区。而这,必然导致其与国民党军,以及地方杂牌武装之间的矛盾
